墨非才不管这话是不是有潜台词，反正他就当龙四是在夸他了。
龙四肩膀受伤，那条胳膊就打了个三角巾挂着。
那玩意和瞎子的墨镜差不多，治疗作用没多少，主要就是告诉其他人“这个胳膊有伤，想碰悠着点”。
两人坐的是尼古拉约好的私人航班。
整个飞机和乘务组仅服务他们两个人。
这种感觉墨非也体验过一次了，现在还能抱着平常心。
龙四看起来就更自在了，手里的小刀一抛一接，看得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握住刀刃划伤自已。
墨非一边嘬可乐一边感慨：“还以为这次会耽误很久呢，这不是一下子就搞定了吗。”
龙四瞥他一眼：“那你以为？”
“电影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墨非兴致勃勃地描绘起来，“绝地对决深山老林飞天遁地斗智斗勇，动辄拖个十天半个月，你一个突袭我一个埋伏设陷阱，没这么快的啊。”
龙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措了半天的辞，最后化作一句：“你开心就好。”
她实在是懒得解释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这就好像是对着教师说“不就是照着课本上课有什么累的”，对护士说“不就是扎个针换个药怎么就那么忙了”一样。
真要和他们去解释什么叫备课教案什么叫写病例录入系统，还要费半天的口舌。
反正墨非也不打算干这行，龙四都懒得开口了。
见墨非还有点亢奋的样子，她张嘴扎心：“你出来之前在拍什么？电影吗？”
被龙四一说，早就被墨非丢到犄角旮旯的工作安排死而复生。
他表情一僵，表情顿时痛苦起来：“工作——”
只不过他也没扭曲很久，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工作让我快乐啊！”
墨非喜欢演戏，工作不会让他痛苦，一直工作才会。
龙四看了个稀奇：“还真有人喜欢工作啊。”
就连她有时候都会对雇佣兵的生活感到厌烦。
“你不懂。”墨非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摆手，“工作就和大米饭一样，不想天天吃，但不吃又不行。”
龙四摇摇头。
那她确实是不懂。
不过她那一问好歹是给墨非降温了。
回去之后该拍摄拍摄，该滑跪认错就滑跪认错。
小钱什么都没做错结果剧组莫名其妙停工几天，这可是实打实的损耗。
交情是一回事，该解释得解释清楚。
就是忘记给他们带特产了。
墨非在心里盘算着，龙四也有些感慨。
能和他们做朋友的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一般人卷进这种事情，眼见着有人的脑袋在自已面前开花，不说夜不能寐担惊受怕吧，至少也会感到惶恐不安心神不宁吧？
但这些墨非统统都没有表现出来。
对他来说这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好像起风下雨一样自然。
真是天生一块做雇佣兵的好料子。
龙四感叹着，但完全没有要招揽墨非的意思。
这个人和克洛伊不同，他没有苦大仇深，甚至自已都更向往普通的生活。
人各有志，没必要强求。
“哎呀！”墨非一拍扶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龙四：“既然咱们都知道是那个雷公家族在后面捣鬼了，难道不能直接做掉他们吗？”
龙四沉默片刻，对这句槽点有点多的话消化了一下。
“首先，那个叫佩雷茨家族，其次，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她没想到墨非会有这种想法。
这已经脱离雇佣兵的思维范畴了。
雇佣兵出任务也是要动脑子权衡利弊的。
墨非这种思维更接近亡命之徒恐怖分子。
那才是不管后果先杀了再说。
“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墨非摸摸下巴上的胡子，“看样子有问题？”
“是很有问题。”龙四叹了口气，“我给你打个比方，你知道榕树吧？”
墨非点点头：“独木成林。”
龙四竖起两根手指：“佩雷茨家族就像是一个古榕树，每个人都是一个垂到地面的根，你砍了一个不痛不痒也没用，但你要是想把所有根都砍了，那在树上住着的鸟啊松鼠之类的可就不乐意了。”
“而且老美这个国家，基本上就是依托这棵榕树搭建起来的生态圈。”
龙四想了想：“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干了，后面一百年最强恐怖分子就不是本拉登，而是我们了。”
本拉登一生最辉煌的战绩莫过于世界闻名的“9?11恐怖袭击事件”，一天之内干了四件大事——劫持四架民航客机撞向贸易中心一号楼和二号楼、国防部五角大楼以及坠毁一架。
而这起事件最显著的后果就是“消失的世界贸易中心”以及“反恐战争”，对老美造成的经济损失达到了2000亿美元，对全球的经济损失在1万亿美元左右。
这人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飞机乘坐的安全安检程序，影响深远。
可以说一般人整不出来这动静，他自已都要变成一个传说了。
龙四把他拿出来比较，足以见得这事难度之高，影响之大。
墨非纠结了片刻，说道：“那岂不是只有真的开始第三次世界大战才有可能把他们拉下来？”
“差不多。”龙四摊开手，“战争是阶级洗牌最有效的方式，没有之一。”
“战争背景下个体的生死都被放到最小，不过哪怕是在战争时期的背景下要除掉他们，也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这就是人家一直汲汲营营想要达到的效果。
显而易见，人家已经达成一半了。
还有一半就是统治全球。
那没得谈了。
墨非又把自已摔进柔软的座椅里，干脆不去想那些现在还做不到的事情。
要说直接矛盾，他们和佩雷茨家族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正面碰过，但偏偏就是这种情况下还被对方整得死去活来。
说不定敌人还在悠闲地商量下午吃什么牛排开哪瓶红酒，他们就只能吃车尾气和子弹。
不过要是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他们还是第一批在人家下了追杀令还活下来的刺头呢？
这么一看就荣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