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走光了,店员见她迟迟不出来,耽误了他们的下班时间,都颇有微词。
这摆明了又是来找茬的。
“你们都先回去吧。”沈千颜说。
她知道穆莱茵是冲她来的,要大家都跟着受罪没必要。
“没事沈总,我们陪你。”店员和助理都很讲义气。
“不用了,你们明天都还要上班呢。我在这里就行了,没必要这么多人都跟着她浪费时间。”
大家一听也有道理,谁给她这脸,这么多人都陪她耗着。
“那沈总,我们走啦。”
“好。”
沈千颜走进包间,穆莱茵拿了张A4纸,还真有模有样地在写菜单。
“沈总,我从菜单上挑了一些菜,都写在纸上了,你能不能帮我挨个解释一下,这些菜用的都是什么食材呢。”
“现在?”现在都快十点了,等她挨个菜分析食材,那不得等到半夜。
“怎么?客户有要求,沈总还不愿配合?你开门做生意,这么拽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真的需要,我可以为你讲解。但是,你自己有孕在身,不需要早点休息吗?”
“你在关心我的孩子?”穆莱茵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算了,我还是给你讲菜单吧。”
沈千颜懒得和穆莱茵周旋,她要听菜单里的食材,那她就给她讲食材,不仅讲主食材,而且还细到辅料配菜,通通都给她讲,讲到后半段,穆莱茵明显不耐烦了。她原本想为难一下沈千颜,没想到,沈千颜真的会这么认真。
“行了,打住打住打住。”穆莱茵看了眼时间,拖得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回头我再想想和你联系。”
“好。”
穆莱茵揉了下被沈千颜叨到发胀的太阳穴,离开了玉膳楼。
沈千颜看了眼手表,这都十一点了,穆莱茵这个孕妇可真够拼的,为了为难她连觉都不睡。
她锁了门,去停车场开车。
这个点,停车场一个人都没有,灯还坏了一盏,明明灭灭,有点恐怖片的氛围。
沈千颜快步走到车边,拉门上车的时候,看到身后闪过一个黑影。
她吓了一跳。
那黑影转过脸来,是个流浪汉,他手里抓着刚捡到的一个饼,看到沈千颜同样很恐慌。
虚惊一场。
沈千颜上车锁了车门,车子开过大门的时候,看到流浪汉穿着单薄的风衣坐在角落里啃饼,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她打开车窗,将钱包里之前买菜剩下的两百多块钱掷出了窗外。
车子开出了停车场,沈千颜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位流浪汉愣了一下,等意识到那是她故意留给他的钱后,他立马跑过去,将钱捡了起来。
车开远了,但沈千颜还是看到他朝她的车远远地鞠了个躬。
*
沈千颜的车一路开进小区停车场。
自家小区的停车场也是空无一人,但好在灯都是敞亮的。
沈千颜刚一下车,竟然又看到了背后闪过一个黑影,她今天到底是太困眼花了还是怎么的?怎么就和黑影杠上了!
大概是之前那次虚惊一场,所以让她这次也放松了警惕。
她拿上包,正准备去搭电梯,肩膀上忽然搭过来一条臂膀。
“沈总,五百万准备的怎么样了?”是郑迪的声音。
沈千颜转头,看到郑迪穿着黑色的套头卫衣,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装扮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是有备而来。
“走开!你的手往哪儿放呢?”沈千颜对他的冒犯感到生气,她正准备甩开他的胳膊,就感觉腰间被什么利器给抵住了。
她一低头,看到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郑迪轻笑了声:“我问你呢,钱准备好了吗?”
“钱……还没有,我们约定的不是三天后吗?”沈千颜冷静地和郑迪周旋。
“三天后真的会有钱吗?”
“当然。”
“呵,沈小姐可真会坑人。不过,钱没准备好也没关系,命准备好了就行。”郑迪的刀更用力地抵住沈千颜的腰,威胁道,“不要喊不要叫,就这样和我走出停车场。”
“你想干什么?钱不要,改成要我命了?”沈千颜看了眼郑迪,“是穆莱茵要你来的?你又被她说服了?郑迪,你忘了,前几天是谁想要你的命?”
“闭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导自演的。”
沈千颜不语,郑迪没否认是穆莱茵派他来的,这就说明,她猜对了。
这么想想,穆莱茵故意到店里拖延时间,可能就是为了让她晚归,这个点小区的人基本都已经睡了,哪怕郑迪对她下手,只要避开监控,就能死无对证了。
郑迪一路将沈千颜从地下停车场挟持到了小区的绿化带,绿化带上种满了不知名的树木,树冠很高,就算附近有监控也被彻底挡住了。
“郑迪,你冷静一点。”沈千颜试图劝服郑迪,她知道郑迪这个人有墙头草潜质,多说几句,也许就能让他再倒戈,“穆莱茵不过是你的前任,她有什么值得你为她沾上人命的,她不过是在利用你,等她嫁给靳仲廷,成了豪门少奶奶,你觉得她还会理你吗?”
“别废话,今天就算你说出一朵花来,你也得死。”
“不,我只是替你不值,穆莱茵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一定比我清楚,她心思歹毒,她让你来杀人,就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再借我的死除掉你,一石二鸟,最后,她无牵无挂地嫁给靳仲廷,你真的别被她利用,背上人命你一辈子都完了!”
“沈小姐,你话真的太多了。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不如你陪我睡一次,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愿意为穆莱茵拼命,让你也好做个明白鬼,你看怎么样?”郑迪看着沈千颜起了色心。
他一想到将来自己的孩子要跟着靳仲廷姓靳,心里就不平衡极了,要是能睡到靳仲廷的现任和前任,给他戴上两顶绿帽子作为补偿,他的心里或许就会好受一些。
最重要的,这个沈千颜太美了,和穆莱茵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尝起来味道肯定也完全不一样。
“要在这里?”沈千颜忍着恶心和他周旋,“不如去车里吧?”
“就这里。”郑迪不上当,“草丛里不比车里更刺激吗?”
沈千颜看了一眼草坪,说:“地上太硌,我想把外套脱下来垫在地上可以吗?”
“你要求还挺多。”郑迪不耐烦,但想了想,为了提升自己的爽感,还是点头同意了,“快脱,别耍花招。”
郑迪退后了一步,但依然将刀尖对准了沈千颜。
沈千颜慢慢悠悠地褪下两边袖子。
“快点!”郑迪催促。
“好。”
沈千颜忽然快速地将外套朝郑迪的脑袋掷过去,郑迪一时被阻挡了视线,沈千颜趁着这几秒地时间,拔腿就跑。
“救命!救命!”
她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
可惜小区很大,她的声音显得实在渺小,而且深更半夜,早睡的人都已睡熟了,熬夜的人肯定是沉浸式熬夜,根本不会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沈千颜穿着小皮鞋,带点后跟,这鞋完全影响了她的速度,郑迪终归是个男人,步伐比她大很多。
没一会儿,郑迪就追了上来。
“臭娘们,敢和我玩花招,去死吧!”
郑迪被惹恼了,直接挥刀刺向沈千颜,沈千颜被他攥住了头发,已经躲无可躲,她闭上眼,以为自己这次绝对死定了时,身后忽然冲出一个人影,飞身替她挡住了刺向她的刀尖。
“颜颜!”
是洛司屿。
洛司屿的腹部挨了一刀,但他还是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一脚将郑迪踹倒在地,郑迪倒地后,洛司屿也倒在了地上。
“司屿!”
“刀!”洛司屿提醒沈千颜。
郑迪手里的刀掉在地上,沈千颜立刻蹲下捡起刀,用双手紧握刀柄,颤抖着对准郑迪。
“郑迪,你别乱来了!”
郑迪见刀被沈千颜抢走了,正准备夺刀,小区巡逻的保安远远过来了。
“救命!救命啊!”沈千颜再次大喊。
保安听到声音,快步朝他们跑过来。
“谁!谁在那里!”保安晃着手里的电棍。
郑迪见势头不对,爬起来蹿进树丛,就不见了踪影。
“司屿!司屿……”沈千颜见危机解除,扔了刀,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用自己最后一丝理智拨通了急救电话。
120呼啸赶到,周围的居民听到动静陆陆续续下来看热闹。
洛司屿已经昏了过去,地上一大滩血。
沈千颜整个人抖如筛糠,她跟着上了救护车上,握着洛司屿的手,脑海里一片空白,还是旁边的医护提醒,她才想起来要给洛司屿的家人打电话。
她不敢打给单奚薇,单奚薇本就身体不好,或许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她打给了洛司屿的父亲洛桀尘。
“颜颜,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洛叔叔,薇姨在你身旁吗?”
“嗯,在呢,她睡了。怎么了?你找你薇姨?”
“不,我找你。”沈千颜终于绷不住哭起来,“洛叔叔,司屿出事了。”
*
洛司屿被送进了抢救室。
沈千颜孤身一人坐在走廊里,毛衣上都是血腥味,她还止不住的抖,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
洛桀尘和单奚薇半个小时后赶到医院。
是的,洛桀尘还是决定将这个噩耗告诉了单奚薇,因为谁都不知道洛司屿到底会是什么情况,万一洛司屿就此丢了性命,他们母子两至少要见到最后一面吧。
“颜颜!”单奚薇穿着宽大的大衣,原本瘦削的人看起来更加瘦削了。
“薇姨。”
沈千颜站起来,扑进单奚薇的怀里,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颜颜,到底怎么回事?”
沈千颜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段恩怨原本与洛司屿毫无关系,她也不知道洛司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薇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司屿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
如果没有洛司屿,今天她必死无疑。
单奚薇看着沈千颜毛衣上的血迹,也不受控地抖起来,比起随时可能夺走她生命的疾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能更让她恐惧。
沈千颜看着单奚薇这样,愧疚到了极致。
都怪她!都怪她!
如果洛司屿有事,薇姨怎么办?她在心里默默祈求,洛司屿一定要平安无事。
手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医生出来时,面色凝重。
“患者要送重症监护室观察,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
单奚薇一听这话,差点厥过去。
洛桀尘连忙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要坚强,你不能倒下,儿子还需要你。”
单奚薇已然崩溃,她在走廊里捶胸顿足地哭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要我一个人的命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折磨我的孩子!为什么!”
沈千颜的内疚值和愤怒值已经到达了巅峰。
她憋着一脸的怒意,转身往电梯口走。
“颜颜!你去哪里!”洛桀尘看出她的异样,试图叫住她,但沈千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走到电梯口,狂按一通按钮。电梯还在底层,她等不及,又一头扎进了楼道里。
冤有头,债有主。
今天所有一切,都是穆莱茵造成的,既然穆莱茵不让她活,那她也绝对不会让穆莱茵好过。
她一边下楼,一边拨打穆莱茵的电话。她们之前讨论菜单时互相留过联系方式,正好,用上了。
“喂?”穆莱茵接通后,声音有些迟疑。
“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沈千颜开门见山。
“沈千颜,你在说什么?”穆莱茵还装不知情。
“我说,你派郑迪来捅我,可惜,他没有得手,你是不是很失望!”
电话那头传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穆莱茵才重新开口:“沈千颜,我是我,郑迪是郑迪,他做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别乱泼脏水了。”
“是嘛?”沈千颜冷笑,“那你敢不敢和我当面对质?”
“敢啊。”
“你在哪?”
“怎么?你真的要来找我?”穆莱茵的语气忽然充满戏谑,“你是要来捅我?”
“你在哪儿?”沈千颜又问了一遍。
穆莱茵报了地址,还略带挑衅地说:“沈千颜,你敢来,我就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