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但是,“景婪”的影子在晃。
他的人却稳稳当当立在原地,宛如一樽雕像。
人没有动的时候,影子要如何脱离本体的控制,而主动晃动起来呢?
除非,那不是真的人。
所谓的影子,也不是真正的影子。
“你是谁?”
纪林苏迈步过去,上下打量着出现的高仿品。
那人终于扭头看了过来。
他拥有和景婪相似的身形和声音,但那张脸,却和纪林苏之前在灵堂棺椁中看到过司机的脸一模一样。
根据纪林苏的推测,司机应该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但是眼前男人脸上的神情,却很古怪。
“呵呵,真警惕啊。”
对方轻笑,语气感慨。
那声音缥缥缈缈,像是隔着一层屏障似的,有些沉闷不清。
他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看似悲悯,实则漠然,奇怪又复杂。
像是……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蝼蚁的神祇。
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一个念头在纪林苏脑海中极快的掠过。
“宙斯?”他试探性的问。
这回,对方眼中出现了明显的讶然,“还真敏锐。”
果然!
宙斯应该是借用了对方的躯壳,从而降临到诡异副本之中。
他身上的违和感很重。
一只温顺的兔子身上,出现了万兽之王的气势和眼神,本就是不合理的。
纪林苏能想到这点,也不足为奇。
被戳穿了,宙斯也不恼,反而饶有兴味的问:“你是怎么光听声音,就知道我不是他的?”
他像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上位者,看似随和,实际上却深不可测。
但纪林苏完全没有捧着对方的意思,嫌弃的撇嘴。
“景婪那家伙……现在可没那么老实。”
以前他还装矜持,会敲门,说来当他室友。
但是现在,景婪若是真的进了副本,估计会直接黏过来。
怎么会那么矜持,还先敲个门呢?
没上嘴都是景婪最大的克制了。
宙斯不太明白,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讲,也不甚重要。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出低低喟叹,“月色真美啊……”
纪林苏也有样学样,抬头望月,发出感慨:“你废话真多啊。”
宙斯:“……”
淡定的假面因为纪林苏的一句话就破功了。
宙斯彻底绷不住了,突然破防,变得暴躁起来。
“你很嚣张,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就是一个让你以后再也嚣张不起来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宙斯冷笑,刻意顿了下,卖了个关子。
纪林苏哦了声,“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宙斯:“……”
好好好!
他哼了声,“你觉得你和这些诡异的区别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犀利的问题。
念头在心中转了一圈,百转千回,最后化为答案,“我比他们多一块反骨。”
纪林苏眨巴着润泽的眼眸,表情真诚,像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宙斯:“……”
他默默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勉强压下因为少年不按常理出牌而升起的怒火。
“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你和表世界的人,和世上所有人、所有动物、所有物品……都没有任何区别。”
宙斯轻飘飘的说着,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带着一种近乎冷血的残酷。
纪林苏皱眉。
宙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和诡异如果没有区别,那么表世界和里世界不也没了区别,人=诡异=动物,甚至和一张纸、一颗石子都没有区别,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个理论。
但是……
既然宙斯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为什么?
这是足以颠覆人们世界观的话语,几乎是带着毁灭性的冲击。
难道说……
纪林苏心中闪过一个极度可笑的念头,转而又被他否定。
由于这种猜测太荒谬,并且也让人无法接受,所以他也不愿意去相信。
“哼,看起来你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自欺欺人不愿去相信。
总之,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想改变这种结果,那你该好好考虑下,加入我,亲手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否则,等待你的,依旧是死亡和轮回。”
纪林苏眼瞳猛地一缩。
宙斯说这话,难道宙斯甚至知道他死后重生的事情?
纪林苏抿唇,事情变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不过,也越发的有趣起来。
少年双手插兜,姿态懒散,碾着脚下的落叶,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将我拉入你的阵营,怎么?最近缺人啊?”
少年的话,嘲弄意味十足。
宙斯就像是一个传销头子。
他想拉纪林苏进入传销,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
无利可图,他是绝不会这么积极。
传销头目,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将人拉入伙,让他们深陷泥潭之中,最后彻底沦为他的傀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信宙斯,不如信纪林苏是秦始皇。
“呵,答案会有揭晓的那一天,到那时,你不信也得认命……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一天,哈哈哈!”
纪林苏神色淡淡的望着他,“慢走不送。”
宙斯的笑声一顿,阴恻恻的盯着他,“你这小子可真讨厌啊……
不过,如果你真能活到最后,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毕竟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呵呵,注入新的血液,足以激发碰撞出新的热潮,让他们沸腾……”
地面上晃动的影子渐渐稳定了下来,随后一点点消散。
影子消失了。
原本气息违和的男人,那道不同寻常的气息也在一点点抽离,眨眼间便隐匿于无形。
纪林苏凝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神色莫名。
“他们”是谁?
宙斯究竟又想在他身上图谋什么?
一抹阴云飘过圆月,遮挡了大半月亮的光华。
垂着脑袋立在一旁的男人,没了外力的加持,已经恢复了他本来的样貌。
是那个死去的司机。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慢慢的前行,宛如一抹飘渺幽魂。
他的身下没有影子,几乎是以漂浮的姿态移动着。
他飘过院子,转过花坛,最后穿过墙壁,忽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