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太夫人和元弗唯前后脚病倒了。

那日萧云樾的人回去后没多久,大理寺便将这个案子公之于众了。

一时之间,盛京城中有几个勋贵家中也有小小的震动,但都不及荣安侯府来得热闹。

许是那日太夫人来不及遣散正堂外头的侍女们,渐渐的还是有荣安侯爱妾怀的孩子不是荣安侯的,荣安侯绿云罩顶的流言传了出去。

倒是没人知道元弗唯再不能有子嗣一事,但架不住最近的朝堂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京中的勋贵们都有些无事可做。

流言自然是传得越夸张,人们越觉得有意思。众人从积云寺的案子聊到荣安侯那个爱妾,再聊回当年之事。

过程中不免有人推测,荣安侯这么多年都再无所出,是不是…

众人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触及了真相。总而言之,等这个流言转了一圈再传回元弗唯和太夫人的耳朵里时,已经非常不成样子了。

太夫人和元弗唯病着,满府里能主事的主子竟然只剩下了元妙仪。

元妙仪每日不得不早起一个时辰,打理府中中馈。见过来禀报回事的各处管事和婆子后,再轮流前往太夫人和元弗唯处侍疾。

起初还有仆妇见元妙仪年纪不大,又没正儿八经管过府中的事务,便想着将她糊弄过去。

但元妙仪前世自己立府之后也要管一整个公主府的事务,不仅要主理中馈,还要防着别有用心之人往自己府中安插细作。

相比之下,管着荣安侯府的事务对她来说简单多了。

元妙仪敲打了几个别有用心的管事,又免了一家的职务后,府中便再没有人敢轻视和糊弄她了。

总归元弗唯已经不能再有子嗣,这是府中所有人管事们心照不宣的事了。以前独得元弗唯宠爱的柳姨娘,现在也幽闭在一个小屋子里。

将来荣安侯府就是元令珩铁打的江山,谁会这么想不开往死了得罪这位世子看得如同掌珠一般的胞妹。

府中的事被元妙仪打理得井井有条,鉴于外面流言纷纷,元妙仪严令下人不得私下议论此事,同时紧闭门户,借太夫人之病谢绝来客,因此府中的秩序还算井然。

这日元妙仪处理完府中杂务,又发完对牌之后,便前往太夫人处侍疾。

说是侍疾,其实也不过是替太夫人尝尝汤药,其它的事情自有侍奉的人去做,元妙仪也会趁这个时间汇报今日府中之事。

太夫人头上戴着个抹额,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半靠在床上,比起往日看起来,一下便显老了不少。

元妙仪捡了几件府中略微紧要的事禀报给了太夫人,太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多亏有你,将这府中打理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柳嬷嬷将熬好的药端来,元妙仪接过之后自己轻尝了一口,见温度适宜才喂给太夫人安慰道:“祖母便放心养病吧,府中之事一贯有定则,孙女照着做也不费什么。若是有拿不准的,定会来问您的。”

说罢又委婉道:“外边便是有什么风言风语的,过些时日也就好了。”

太夫人尝了一口药,苦涩的滋味在她口中蔓延开:“你父亲,近几日如何了?”

元妙仪每日出了太夫人这里,便会去元弗唯处,只是元弗唯不愿见她。

即使这样她每日依旧会前去仔细询问元弗唯今日药用了没用,身体如何了,间或嘱咐他身边的人好好服侍。

元妙仪轻声道:“父亲不愿见我,我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不过听医令说父亲是怒急攻心,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好好将养着也就无事了。”

太夫人也听柳嬷嬷说起过元弗唯这几日根本不肯见人,见元妙仪有些为难的样子便安慰道:“祖母知道你是孝顺之人,你父亲,唉…”

元妙仪见太夫人叹气,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父亲身边都是服侍老了的人,他们也不会不尽心的。”

太夫人提起这个儿子就有些头痛,但也知道他是半点扛不起事的,左右像现在闭门不出也好,最起码不会出什么岔子。

说到元弗唯,太夫人便难免想起此事的罪魁祸首,于是她扶了扶头上的抹额道:“柳氏那贱人如何了?”

太夫人恨极了柳殊棠,便是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肯维系了。

元妙仪垂了垂眸答道:“孙女将柳氏安排在西院的一间小屋里了,她总归怀着身孕,此时妄造杀孽,传出去不免使侯府更被人议论。”

太夫人便是想将柳殊棠千刀万剐,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元妙仪做的是对的。

外面此时还是谣传,只要侯府里不出什么差错,他们也只能私底下议论。若这会儿柳殊棠一尸两命地抬了出去,岂不更是落人话柄?

可话虽如此,太夫人还是见不得柳殊棠太舒坦了。

“待我过些时日好些了,再给她寻个好去处。”太夫人缓声道:“城外的松梅观我瞧着就不错,过些时日送上些香火钱,便让柳氏在那儿出家吧,也算让她在神仙真人面前一赎自己的罪过。”

松梅观就在京都郊外,离大昭寺也不远,但观中的日子极为清苦,且极少和外界来往。

大户人家中若有犯了大错的女眷,待风声过了,也会送往其中。若在其中身死了,便直接在郊外一埋就是。

太夫人今日在元妙仪面前提起此事,便是在心中已经思量好了的。

元妙仪微微低头,遮住唇边的一抹冷笑,声音却还是如常道:“祖母仁慈。”

从太夫人这儿出去后,元妙仪便按往常一样去元弗唯那儿应了个卯,左右她这个便宜爹也不想见她,元妙仪只要暂时知道他死不了就行。

给元弗唯看病的医令,也是元妙仪的人。

这日,医令如往常一般和元妙仪说了元弗唯病情。

只是说完之后又有些为难道:“二娘子,虽说侯爷这病碍不着什么大事,可是若侯爷再这样日日饮酒下去,只怕,只怕会有卒中之险啊。”

元妙仪听完之后,脸色未变道:“可有性命之危?”

医令摇了摇头道:“那倒不会,只是……”

“那便无妨。”元妙仪淡淡道:“他毕竟现在还是这座侯府的主人,几坛酒而已,侯爷若要,便给他吧。”

医令看着元妙仪的脸色,心中一凛,但还是连忙点头应是,随后便目送元妙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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