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画社改革
“那么，对于这次新拓土地的安排，大家还有什么建议要提吗？”
伊格的声音中透露出了一股疲惫。
方窗点缀在墙上，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在空气中折射出美丽而模糊的光斑。
屋内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杉木长桌，桌子两侧则各是一排木制椅子，同样朴素坚固。
房间的一角放置着一个宽敞的壁炉，炉壁上淡黑色的痕迹和炉室内被清理一空的炭渣证明了需要炉火的时节已经彻底过去了。
墙上挂满了被画框装裱起来的油画。
这些都是画社集会中挑选出来的展品。
当然，最顶尖的几幅作品已经被送到黑衣之礼神殿了。
留在这里的只是可堪一赏的中上之作。
听到伊格的问话，博伊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
他主要是负责城卫军和城市安全事务的，乍一看和拓荒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是拓荒的地方原先毕竟不是「塔列克」通常意义上的势力范围内。
在人烟稀少的无主之地上，自然就可能存在各种安全问题。
“伊格大人，我在想，我们城卫军除了在新拓的土地上提前建立几个哨所之外，是不是还应该安排人手定期进行巡逻。”
“我派人侦查过，规划中的繁荣之路东面的少量耕地的周边情况还算好，但是麦喀顿湖湖畔的主耕地区，有大量荒野豹的活动痕迹。”
“我怀疑，那里是几个荒野豹族群的水源地。”
伊格闻言，皱了皱眉头。
荒野豹是北境崇山峻岭间比较常见的一种野生魔兽。
单体实力比起银月狼来说要略胜一筹，但是族群数量普遍更小。
它们流线型的身躯和弯曲结实的爪子使得它们能够在山地间快速移动和攀爬。
通常来说，除非是对自身的战斗力和追击能力都很有信心的猎队，寻常的猎人们在遇到荒野豹的时候都会尽快逃离，以免被它接踵而至的同伴围攻。
而麦喀顿湖周边由于长久以来没有人类活动，所以成为魔兽、野兽的栖息地或是水源地不足为奇。
只是，湖的西面和南面全是大山，想要清剿荒野豹难度很大。
它们往山里一钻，卫兵们追都追不上。
“我们目前计划在湖畔耕区安排多少卫兵？”
伊格思忖了一会儿，向博伊斯提问。
博伊斯无需思考，脱口而出：
“目前在湖畔耕区，卫队计划设立六个哨所，每个哨所安排一支五人小队。”
“驻守哨所的卫兵以月为周期，由城内派人轮换。”
伊格点点头。
那就是一共三十个人了。
“卫兵里打算安排多少信徒？”
“这个.”博伊斯有些迟疑，“目前没有派出信徒的打算。”
“这一次不是才新招了二十六个信徒进黑衣之礼吗？”
“你们卫队为什么派不出信徒？”
伊格眉头蹙起，有些怀疑博伊斯的大局观念。
拓荒计划是目前「塔列克」的重中之重。
即使是计划开展顺利，一切走上正轨，都必须时不时派出真正可靠的神明信徒来进行参与和监督。
更遑论现在计划还处在最后的准备阶段，才要开始实施。
博伊斯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地解释道：
“伊格大人，之前几次有新的教徒入教，其中愿意为城市安全出一份力的小伙子们都是直接来我们卫队的。”
“可现在，大家知道安全部的待遇好、机会多，全都不打算到卫队来了。”
伊格好像没听出博伊斯的言外之意，回答道：
“博伊斯，你提到的情况我先前就考虑过。”
“目前，黑衣之礼的人手确实太过有限，以至于我们在开展很多工作的时候，都必须冒着风险来让无法确认其忠诚程度的人参与。”
“之前玛俐在和我汇报四月画社申请处理结果的时候，我和她简单地聊了聊我的看法，也让她做了一些调查。”
“要不，我们就先听一下她的汇报？”
伊格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博伊斯只好点点头，顺水推舟地说道：
“当然，伊格大人。”
玛俐并没有惊讶于伊格点了自己的名，因为无论今天的黑衣之礼内部会议到底商讨了哪些内容，最后她都是要来做这个汇报的。
这样的事情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就顺便定下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博伊斯、奥斯瓦尔以及教会中的其他信徒们一向都很重视玛俐的发言。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玛俐的观点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她的丈夫，黑衣之礼的领袖伊格的意思。
和在场众人一样身着一袭黑袍的玛俐站起了身，声音清亮地说道：
“诸位大人，上一次我在向伊格大人汇报的时候，得到了伊格大人的指点，开始重新思考利萨瓦尼耶画社的定位。”
“在座的诸位都知道，我们建立利萨瓦尼耶画社的初衷是为了方便黑衣之礼开展对外交往。”
“因此，绝大多数的时候，利萨瓦尼耶画社和黑衣之礼是一表一里的同义词。”
“然而时至今日，参加了五次画社大集会，正式开始入社申请的人越来越多，在上个月，加上之前累积下来的申请，利萨瓦尼耶的入社申请数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两千七百二十二份。”
“这一点，相信奥斯瓦尔大人也是清楚的。”
玛俐说着，将目光投向了负责画社日常运作的画社办事处主任奥斯瓦尔。
后者赞同地点头应和：“玛俐大人，您说的没错。”
玛俐翻动了一下手上的记事本，接着说道：
“而面对数量如此惊人的申请，我们为了维持黑衣之礼的纯洁性和高标准，仍旧严格控制人数。”
“并最终选出了二十六人加入画社，也就是加入黑衣之礼。”
“说是百里挑一，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大批渴望加入画社的人不能获得机会，这其中有不少甚至已经等待大半年了。”
“这既是在消磨民众的热情，也浪费了一大批有心向我们靠拢的人力。”
听到这里，博伊斯皱起了眉毛。
他作为一个木工出身的皮革厂工人，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当初放下火羽皮厂的工作，加入到了黑衣之礼神殿的装修中去。
如今，火羽皮革厂早已不知道在哪里了。
&t;divtentadv>而他博伊斯却成为了「塔列克」的卫队之长。
因此，博伊斯无比感恩黑衣之礼，更是珍视黑衣之礼的一切。
他无法接受有杂七杂八的人混进黑衣之礼，玷污教会的荣光。
可听玛俐的意思，似乎是要放宽加入黑衣之礼的标准.？
玛俐敏锐地注意到了博伊斯神色的变化。
小会的好处就在于谈话和讨论的效率很高。
在场每个人的表情也都一览无余。
当然，这也是因为眼下是黑衣之礼的内部会议，所有人都是“自己人”，没有太多掩饰内心想法的必要。
玛俐微微一笑，继续了自己的汇报：
“只是，黑衣之礼的入教标准是绝不能降低的，因为这是我们的核心力量，必须在各方面都具备较高的素质。”
“想要扩充教会人数只是一道命令的事情，可一旦觉得过于臃肿、办事杂乱无章，再想要精简下来可就难了。”
“毕竟在战时，信徒们是要组成信徒兵上战场，担任基层乃至中层指挥官的，容不得马虎。”
博伊斯听到这里，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玛俐到底是伊格大人的妻子，考虑问题还是有一些见地的。
别的教会他博伊斯管不着，侍奉伟大的礼仪之神的黑衣之礼，绝对容不下偷奸耍滑、品行不定的投机客！
“所以，我在派人询问了部分画社申请者的看法之后，决定重新调整利萨瓦尼耶画社的定位和职能。”
“即，将它彻底转型成市政层面的组织，在继续承担目前的考察合适入教人选的职责的同时，去除加入黑衣之礼的流程。”
“也就是说，未来的画社应该与黑衣之礼完全分离开来，加入画社不再等同于加入黑衣之礼。”
“而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通过放宽画社的标准来吸纳更多的人进入我们的预备体系，并且把他们分派到各个重要性相对低些，但仍要求人选可靠的岗位上。”
“而原来在那些岗位上的信徒就可以被擢升至更需要他们的地方。”
玛俐的话说完，场面静了下来。
博伊斯和奥斯瓦尔都陷入了思索。
玛俐讲的内容并不算复杂，但实际牵扯到的问题可一点都不少。
与其说是在“调整画社定位”，不如说就是在“改革”！
奥斯瓦尔沉思过后，偷偷看了伊格一眼，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可惜，城主大人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让奥斯瓦尔无从揣测玛俐的计划中，伊格到底参与了多少。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出于黑衣之礼未来发展的考虑，必须问清楚这次改革的细节：
“玛俐大人，您的计划我认为大体上是很好的，但是有两个疑问我希望您能解答一下。”
“奥斯瓦尔大人，您请说。”
“您提到，以后的利萨瓦尼耶画社会成为独立于黑衣之礼的组织，那么我想问一下，以后的画社成员再想要加入黑衣之礼，需要经过什么样的流程呢？”
玛俐对此早有考虑，胸有成竹地答道：
“奥斯瓦尔大人，这次调整过后，我们依旧要宁缺毋滥，以和原先一样的严格标准来从画社中挑选黑衣之礼的成员。”
“只不过，那些担任了一定时间的公职且表现良好的画社成员会优先被考虑。”
奥斯瓦尔听了，并没有什么异议。
他这个画社办事处主任本来也是负责画社日常事务为主，并没有入教审核的权力，所以问这个问题完全出于公心。
但接下来这个问题，倒确实有他一点个人权力方面的私心在里面了：
“感谢您的回答，玛俐大人。”
“我还想问一下，您是否考虑过这次的调整在申请者中造成的影响。”
“民众们得知加入画社与加入黑衣之礼并没有直接关联后，是不是对画社的支持就会减少呢？”
“如此一来，画社作为城市明面上的统治机构的权威会下降，申请人数只怕也会陷入停滞。”
玛俐对于奥斯瓦尔的担忧很赞同。
从画社的角度来说，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人人都想要加入画社，但又从来不会因为没被选上就放弃对画社的追捧和忠诚。
只不过这一点在现实中几乎是无法实现的。
所以为了能够在剥夺画社的特权后依旧保持民众对加入画社的渴望，她和伊格已经商讨过很多次了：
“是的奥斯瓦尔大人，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正如我刚刚所介绍的那样，加入画社之后，就相当于拥有了获得公职的捷径，同时，画社成员身份本身对于入教也是一个加分项。”
“我想，这对于很多平民们来说，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目前的公职岗位基本都是由部门的负责人直接面向全城招聘的，其中不可避免地带有强烈的主观性。
很多颇有些水准的面试者可能只是一个临场发挥失误，就断绝了在某一个部门入职的机会。
相比之下，先通过固定的审核流程加入画社，再以画社成员身份应聘乃至直接被分配到某个公职就要稳妥许多。
这一点对不少自诩“怀才不遇”的平民无疑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注意到奥斯瓦尔突然变得纠结和犹豫的神情，玛俐明白，他有些被说动，但还没有完全被说服。
看了一眼伊格，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后，玛俐决定说出自己这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个部分：
“除此以外，我认为我们还能通过一些手段来确保画社扩招后，民众依旧可以保持对画社成员身份的追求和认可。”
“哦？”奥斯瓦尔和博伊斯同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目前的「塔列克」，公职的吸引力并不大。
因为论特权，城里只有教会成员拥有特权。
论财富，大多数公职人员的薪水比皮革厂工人要低上一些，无非是看起来更体面。
至于说加入教会的机会
现在的「塔列克」基本人人都清楚加入黑衣之礼的难度。
只能说，机会没降临之前，永远都只是机会。
走完五次画社大集会繁琐流程所耗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对于任何一个平民来说都是难以忽视的负担。
如此下来，实际只得到了公职岗位方面的便利，恐怕很多人是觉得不值当的。
毕竟，在改革以后，画社就从教会中独立出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从底层出来的，明白在世俗的组织里，仅仅谈奉献，而不去谈利益是多愚蠢的行为。
玛俐的声音接着响起：
“我认为，我们到时候应当采取的最关键的手段。”
“就是.分配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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