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刺刺叮叮——
在一片铺设完毕但未上漆饰的面板上,名叫博伊斯的工人手握锋利而坚固的刨子,将木料雕琢成栩栩如生的卉、动物和人物形象。
他全身心地投入,把自己精湛熟练的技艺发挥到了极致。
博伊斯是“火羽皮厂”的工人。
从小,他就喜欢和父亲一起做木匠活,在木工方面颇有天赋。
在几十年前的「塔列克」,木匠是一个非常体面的工作。
但后来随着与「多克镇」和「瓦斯多克城」的道路被修缮。
毛皮繁荣很快成为了「塔列克」的主旋律。
木匠和农民的生活水准一落千丈。
在今天的「塔列克」,只有从事和毛皮有关的产业才有可能养活一家人。
穷人们舍不得找木匠修家具,有钱人又看不上底层的木匠。
所以博伊斯始终只能把木工当成自娱自乐的爱好。
然而,当老德雷克告诉他神殿缺装修工人,去了还能领一大笔赏钱时。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装修队伍。
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厂长憋成酱紫色的脸、工友们或可惜,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一切的种种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心无旁骛地享受着在木头上创作的过程。
另一边,一群工人正在刷漆。
原先的楼梯被拆除,留下了一片空无一物的墙面。
他们手拿着软毛刷子,将颜料轻轻地涂抹在墙壁上。
在一名莱顿街颇有名气的街头画家的指导下。
运用颜料和光影的变化来制造深度和逼真感。
按照这名画家的说法,他是要让工人们不断调整颜色、纹理和光线来营造出美丽而庄严的宗教氛围。
不远处还有石匠工人配合阿尔迪斯牧师紧锣密鼓地工作着。
这位大地父亲教会的年轻牧师用“石块塑形”的神术在神殿内的大理石柱子上变化出精美细致的纹和浮雕装饰。
每个纹图案都精心设计并按比例放置,以确保整个教堂内部空间的协调与美观。
而工人们则用凿子和刻刀打磨着这些图案。
在神殿的最里面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那是预备给神像和祈祷室的地方。
要放到最后集合全体装修工人隆重仔细地修建。
总的来说,神殿内热火朝天的景象让伊格很满意。
看着没有什么需要插手的,他转身离开了神殿。
神殿施工期间,他承担的主要是护卫任务。
原本拿来震慑别的黑帮用的银虎帮打手们的尸体,分批分批地也要埋掉了。
不然臭气熏天谁也受不了。
以伊格的战绩,他想要震慑住离岗街的其他黑帮不靠近14号一时是没问题的。
但是有时候时间久了,头脑不清醒的人就会忘记过往的教训,做一些找死的事情。
不巧的是,离岗街盛产头脑不清醒的人。
所以伊格不敢掉以轻心,并没有因为这些天的风平浪静就放松警惕。
在神殿的周围不断地巡视。
一圈。
两圈。
三圈。
感到有些累了,他在神殿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听见神殿里面传来的锤子和刻刀的声音。
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充实感和成就感。
放在几个月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够真的侍奉伟大的礼仪之神。
更遑论为祂修建神殿,作出贡献。
现在有阿尔迪斯这个大地父亲教会的牧师在。
连他原来的心病,也就是工期的问题,都基本解决了。
不过,他既然要在外巡逻,自然就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阿尔迪斯这个可疑人物。
伊格他倒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归根结底,无论阿尔迪斯抱有什么样的目的,他现在确确实实在用自己的神术帮助礼仪神殿的建设。
人家在离岗街街面上的时候,伊格用保护安全的借口盯着也就罢了。
都到神殿里面了,伊格要是还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他,在道理上完全说不过去。
那样相当于是用行动来直接表达让阿尔迪斯滚的意思。
完全不符合伊格想要借助这个大地父亲教会的牧师加速神殿建设的初衷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
倒不如说,他留下来的是最有力的防备手段。
此时在神殿的半空中,正闪烁着他从早上就召唤出来的长方形神徽。
神徽橙色的光芒柔和而温暖。
既会让老实做事的工人感到无比荣幸。
也会使居心叵测的歹徒心生畏惧。
伊格对自己的布置很满意。
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又开始新一轮的巡逻。
刚刚走到掉漆门牌上写着20号的无主破屋前。
突然注意到在斜前方不远处的残垣断壁的阴影中,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形生物正悄悄躲藏着。
伊格定睛一看,感觉有些眼熟,又不敢确定,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埃里克?”
被叫到名字的埃里克猛然一惊。
接着仿佛受到了天籁之音的感召,从断墙后窜了出来。
面前男人的模样差点让伊格认不出来。
他双颊凹陷,嘴唇干裂脱皮,显然好些天没有正常地吃过一顿了。
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至极、令人作呕的气味。
眼袋下是发红肿胀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双眼失去光芒,只剩下疲惫。
头发凌乱不堪,枯黄、稀疏。
像是被时光蹂躏过的草地,在旷野中无助地摇曳。
衣物破破烂烂,染满污垢。
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沾满鲜血和泥土的铲子。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挣扎求生的孤魂野鬼。
半点都没有护卫银虎帮总部时的样子。
“祭司.祭司大人!”埃里克看着伊格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再生父母,眼泪鼻涕全流下来,直直地往前靠。
伊格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留下埃里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挠头。
在埃里克的手动作的时候,伊格分明看见几只运气不好的跳蚤被连带着搓飞了出去。
“祭司大人!”埃里克用肮脏的半只袖子擦了擦鼻涕,哀求道,“救救我!”
“哦?”伊格只记得对方在他和黑鳞怪物战斗时逃得飞快,不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个显然是落魄了的黑帮打手有什么交情,“凭什么?”
“离岗街的毒虫们疯了!”
“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