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小巷里的凌乱的砖石墙壁和摇摇欲坠的木质门窗,被岁月侵蚀得褪去了往日的颜色与光泽。
衰败而凄凉的建筑物从巷头一直延伸至巷尾,大多数门牌已经模糊不清或者被人拆除。
阴暗的巷子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气味,混合着污水和生锈金属散发出腐朽气息。
到了夜晚,巷子活了过来。
晦暗昏黄的灯光从十几座破屋子透出,在黑暗中投下朦胧影子。
埃里克上身穿一件深色宽松长袖衬衣,下身一条灰色裤子。
尽可能压低帽檐。
他走过一片破碎的窗户玻璃和废弃建材,有些犹豫地拐进了一间墙体完整,但上面写满污言秽语的房子。
试了试,房门竟没有上锁,轻轻一碰就能推开。
踏进屋子,强烈的反差感油然而生。
屋内宽敞明亮,仅仅漏出的那点光线就足以照亮门外的路。
华丽的玻璃吊灯挂在天板上,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地板铺设着精致的兔皮地毯,从门口延伸到房间深处。
沙发与椅子都是由顶级皮革和绒面织物制成,舒适而富丽堂皇。
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感到宁静与放松。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放置着形形色色的书籍。
埃里克进门的动静吸引了屋子中央宽大长桌后坐着的几名黑衣男子的注意。
“埃里克?!”
其中一人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是我,纳撒尼尔干部。”
埃里克认出了提问者,苦涩地回答。
这间小屋是银虎帮的一个隐蔽驻地,主要负责的是情报工作和灰色交易。
也正因如此,才能像总部一样修得这么奢华。
作为帮会的低级成员,他本来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个驻地在哪儿的。
但几个月前,原先看守总部的打手因为“意外”失去了双腿。
他这个周围人风评不错的小卒就被提拔当了总部守卫。
不仅工资升到了半个银币,还拥有了更多的权限。
其中就包括帮派的这个隐秘驻地的基本信息。
当然,地位上来说,他也就算是个高级打手。
所以除了位置和大致用途,其他什么具体的信息都没权限了解。
而那个梦魇般的下午以后,他一直躲在自己离岗街边缘的破房子里,不敢出门。
最近实在是没了钱,才开始四处打听消息。
不打听不知道。
银虎帮原先的产业都被街区里的其他小帮派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两座酒馆归了黑鹰帮,四个烟馆归了血手帮,白山妓院被红刀会接管。
就连226号的分部,也早在一周前被小帮派组成的联军踏平。
至于总部。
埃里克现在想起那个下午,脑海中也还是只有一片血色。
他这些天连红果都不敢吃,更别说向14号的总部靠近了。
思来想去,他这个银虎帮的残党一时之间竟只剩下帮会的隐秘驻地还能试一试。
实话实说,见到驻地里竟然还有银虎帮的人,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你没死啊?”纳撒尼尔嘴巴张大,一脸意外。
屋内的其他几人也纷纷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呃”埃里克被这个问题噎住了。
好一会儿才重新组织好语言:
“我没死。”
“帮派呢?我们帮派还在吗?”
纳撒尼尔闻言,神色一黯:
“今晚,我们要把这幢房子烧掉。”
“从此以后,银虎帮就彻底没了。”
“烧掉?!!”
“是的。”纳撒尼尔和屋内的其他几人互相对了个眼神,补充道,“不过埃里克,你来晚了。”
“我们已经把屋子里的东西都分好了。”
埃里克赶忙解释:“放心,我本来也没有想要这里任何的东西。”
听闻他没有想分一杯羹的意思,屋子里的气氛倏地缓和下来。
埃里克这才接着说道:“我只是没想到.”
“我们银虎帮就这么完蛋了。”
坐在一把黄木椅子上的帮会干部被埃里克的话触动:
“不完蛋还能怎么办。”
“我们的总部被.”他说到这里,声音蓦地放低,“神秘人。”
“对,被神秘人端掉之后。”
“帮会的高端战力基本都被扫空。”
“消息传出去还没几天,血手帮的那群杂碎就动手了。”
“他们一动手,黑鹰帮和红刀会怎么可能忍得住。”
“为了保住产业,最后的一些干部也基本都折进去了。”
“到头来还是没顶住围攻。”
“该死的!”
“帮主大人还在的时候,这群杂碎恨不得像狗一样舔我的皮鞋。”
“现在倒是给他们等到了机会。”
干部越说越激动,他那有些怨毒的神色不但没吓到在场的众人,反而激起了大家的同仇敌忾:
“是啊!”
“说得好!”
“真恨不得弄死那群天杀的狗东西。”
埃里克听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但细细咀嚼。
发现没有一个人提到任何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他无声地叹息。
明白银虎帮大抵是死了。
既然如此,与其留在这里平白惹人猜忌,不如直接离开。
他对于帮会里干部们的德性清楚得很。
这些人虽然因为他的一番话在表面上还算他是“自己人”。
但恐怕一直在等着他这个碍事的不速之客赶紧滚蛋,好让他们接着分赃。
埃里克自认没有必要继续讨人嫌。
在隐秘驻地的气氛还算火热的时候,找个由头告辞。
果然,在场的众人连一句象征性的挽留都没有。
目送着他走出了屋门。
埃里克重新回到了破碎玻璃和废弃建材处。
嗅了嗅巷子里弥漫着的浓厚恶臭。
孤寂地在阴暗中继续游荡。
命运戏弄了他。
银虎帮曾是整个街区最强大的帮派,拥有数不胜数的好手。
论资历,他是怎么也排不上号的。
而现在,他或许成为了世上最后一个还记挂着帮派的人。
和身边的废墟一样。
孤独且多余。
他出身离岗街,没有哪个正经的厂子和猎队会要他。
除了当打手,他没有别的出路。
可现在,原先的帮派没了,而他作为总部的守卫,早就被所有帮派打上了银虎帮的印记。
哪怕做个墙头草去投靠别人,也未见得会有好下场。
离岗街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愿意当打手的人。
别人又凭什么放着没有帮派背景的新人不用,转而收下他这个改立门户的老人呢?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他遭受一番羞辱后,被当做银虎帮的“余孽”一并杀了。
痛苦和无奈交织而成的酸涩滋味使他神情不属。
夜风吹拂过埃里克黝黑的面庞,寒意迅速侵袭着他疲倦的身躯。
他将就着找了堵破旧的墙靠上去。
阴暗巷子中传来微弱而凄厉的喧嚣声。
似乎在黑暗中有某种生命正颤动着。
埃里克抬起头来,眼神恢复警觉。
看向声音传来处,发现是一群吸食迷月草的瘾君子聚集在了巷子尽头的一个破败废墟堆积处。污秽和堕落凝聚在这一方空间之中。
埃里克默默地观察另一头的那些陌生的面孔。。
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恶臭空气,他感到了绝望。
在这一个,以及离岗街许许多多个充斥着无尽黑暗的巷子里。
任何原本存在的人性都会被腐蚀殆尽。
银虎帮固然暴力,但作为离岗街的规则制定者,至少还披着一层虚伪的秩序用作外衣。
银虎帮一倒,看似小帮派都获得了各自的好处,整个街区还能维持明面的平衡。
然而,稍微了解黑帮的人都知道,在势均力敌的背后,是每一个帮派熊熊燃烧的野心之火。
无序的混乱就快要席卷整条离岗街了!
埃里克想到这里,心中寒意更甚。
眼见有几个毒虫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他不愿多事,默默地起身离开。
在黑夜中渐行渐远。
伊格这些天过得顺风顺水。
他在战胜怪物,醒来之后,回莱顿街换了身衣服,找玛俐再次出发。
然后和小姑娘一起把房子里黑帮打手的尸体收集起来,垒了个小山堆在房子对面的空地上。
防止房内生虫。
起初,玛俐对这件事是抗拒的。
但是当伊格对她阐述了这件事对于教会建立的重要性之后,她还是咬咬牙应承了下来。
效果果然拔群。
半个月下来,别说是房子内的虫子了。
就是房子外,离岗街的那些“虫子”,也没有一个敢靠近14号这一带。
也正因如此,伊格才能用高薪请莱顿街的工人们到离岗街来清理和装修神殿。
最初听到伊格的邀请,工人们都觉得他是在反讽。
开玩笑,说离岗街没恶棍就和说蓝德那个寄生虫免了这个月房租一样。
狗都不信!
后来还是老德雷克帮他说了话,大家伙才肯跟着他先到离岗街14号附近远远地看一看。
看了几次发现确实不像印象中的那样乌烟瘴气,最后终于在伊格层层加码下同意帮他的忙。
虽说房子对面的尸山多少有些膈应,但工人们后来也都想明白了。
正是对面的那些尸体震慑住了离岗街的恶徒,给他们创造了平静的环境。
因此没有人向伊格提出异议。
不过,私下里纷纷议论,到底是哪股势力这么有本事。
竟然能一下灭掉那么多黑帮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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