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在率先穿过门，在踏上乐园地砖的那一刻，他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
后台的光亮令人眩晕，即便多年未启用，空气中也没有难闻的霉味。
血液在眼眶周围迅速流动，暂时驱散了连日加班的疲惫和苦闷。
岩在愣愣地看着各种精密的仪器——这些，是他们这帮人，包括云团，也永远无法凭几个程序模拟出来的物件。
精度远超于他的认知，实地看见，比在监控里窥见的一点点角落，要震撼得多。
这就是……高维文明的产物。
云团等程序员们都过去了，才走在队伍末尾。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或者感慨万千，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她非常平静，毫无波澜，还有一丝对工作的厌烦。
没有人喜欢工作，尤其是重复机械的，完全望不到尽头。
“喔……好、好正经的地方……”有人感叹。
云团听得眼皮一跳，都是什么怪异的形容词，原来那个地方不正经吗？
她随意一瞥，就见岩在愣愣地盯着一个空台。
“岩在，别看了，那个地方的缺口，就是你们窃取主控台留下的，我的权限只能让你们当个临时工，要转正的话，还要经过系统的考核，系统的权限高于所有人。
你们之前犯过错误，不仅是窃取主控台，还有那些接到系统本体的‘吸血’管道，要把这些错误都弥补了，才有可能转正。”
云团说着，粲然一笑，“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乐园会不会原谅你们，我也不能确定。好了，我带你们去办公室吧。”
说罢，她走在前面带路，一群气若游丝的青年跟在后面，倒也没一个掉队的。
岩在看着云团的背影，稍感疑惑：“你也很久没过来了，为什么还认得路？”
云团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漫不经心道：“我以前特别讨厌和人打交道，就背了很多很多遍房屋排布图，平面的立体的，全都背了。在这个地方，我是不可能迷路的。”
岩在噎了一下，真是奇怪的理由。
可是眼前这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严重的社交障碍啊……
他抓抓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地方，云团还没靠近门，就听到空气净化系统启动的声音，她等了三秒，开锁。
岩在再次感叹：“你连这里的钥匙都有？”
“没有，撬开的，我擅长撬各种型号的锁。”云团依旧笑呵呵的，“大家好好工作，不然我关上的门，你们可是打不开的。”
岩在：“……”神经病吧。
有人提问：“我们差不多解决问题了，怎么还有工作？”
“当然有啊，你们需要把高仿品那边的超管房管，还有直播精灵休眠舱等等全部都移过来，并且要尽量不被他们察觉。”
云团点了点凑过来的扫地机器人，莞尔，“你们也不想之前的行为被公之于众吧？”
大家纷纷摇头。
虽然那些事都是夏星授意做的，他们也只是被迫。但实际经手人是他们，现在夏星不知所踪，他们很可能就要背下整口锅了。
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是最好的，麻烦事也少些。
“好的，你们先点时间熟悉设备，房管可以缓缓，其他工作人员要尽快。”云团笑笑，转身就要离开。
岩在试图挽留，“你就这么走了？安全员不带头工作吗？”
云团转身，满眼无辜，“这些事又不是我干的，凭什么我兜底？我当然有别的事要做了。”
“那，那吃饭……”
“你们干实事的话，乐园应该会提供餐饮服务，乐园可比你想象中的周到多了。”云团摆摆手，关了门，转身离开。
小兮从云团的口袋里钻出来，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还是它
高仿高仿，只仿了形，甚至连形都不太相似。
【老大，这里好高级哦。】
“我也觉得是，当初，这些设备明明跟着月岛一起坠毁了才对。”
云团看着周围的陈设，有些意外，“使用痕迹是完全消除了，不过陈设还是一样的，那，我以前做的升级也没有了吗？房间呢？”
她喃喃道，快步走向自己多年前的房间。
云团看着门锁，犹豫几秒，还是扫描了虹膜信息。
【滴——欢迎回来，安全员-云团。】
“真的还能扫哎。”她小声感叹，推门而入。
房间里是空的，她收集的一些副本小玩意儿也全消失了，应该是跟着月岛一起毁了。
手腕微微发烫，云团掀起袖子，“怎么了？”
——你前段时间录入的员工信息有效，老员工和以前一样，新员工就分配了新的房间
“哦吼？”
那时为了避免直播，她把一些人录入了员工档案。
那她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兼职招聘？
——别多想，特事特办，以后不行
“哦。”云团收敛笑意，眼珠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那我之后是不是可以建一个本源态和乐园的联络通道？帮助人类区的复兴？”
“它”半晌没有回答。
小兮落在云团的左肩，【怎么了？它是不是信号不好？】
——你才信号不好
——我看了一下，还是要限制这个通道，可以有个临时的信息交流，非招聘时间，不可以把档案外的人带过来
“好吧，能暂时接收信息也行？期限是多久？一百年？”
——想得美，最多三年
“十年。”
——五年
“行，五年也行，那我这回解决了这么大的事，有没有奖励呀？”云团眨巴着眼睛。
——我再考虑考虑
“您要考虑什么呢？所有行为的结果，不都可以在时间线看见吗？您也知道，答应我，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的。”
——行，你这么没有野心的人类，还真是稀奇。
云团轻笑，“那我和他们的空间可以保留了吧？谢谢您！”
——你和北熙的可以留，其他人不行。
云团仔细分辨了一下对方的语气，感觉没有商量余地，便不再继续商讨，“谢谢您！”
——嗯
字符消失。
她拍拍脸，笑得有点僵了。
人怎么会没有野心呢？只是她的野心，不在于乐园的权力而已。
“小兮，我们先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