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张嘴想替曾姨娘说几句好话。
可还没等她开口,白柒柒不耐烦的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若她真是个好人,当初跟着她出府的你们,怎么会一个个接二连三的死去?也就你命大,活到了现在。”
绿儿的眼睛瞬间瞪大,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柒柒,纵使再傻,在她的点拨下,也明白了过来,但她仍然不肯去怀疑曾姨娘,而是将视线转落到宗禹的身上,用不确定的语气问出一句。
“我们当初的那些人,难道不是因为没有保护好灵儿小姐,老爷才会将我们一个个除去么?”
毕竟曾姨娘曾在老爷的责难下保过他们,他们谁都没有去怀疑,他们那批人的死,不是老爷,而是曾姨娘的意思……
“我爹已经放过了你们,不可能事后还来找你们的麻烦,再且……”宗禹斩钉截铁的开口,“你们是家奴,又做错了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让惩罚你们,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做?”
绿儿的世界崩塌了,她张着嘴,身体颤抖的弧度越来越大,就像是风中摇曳的一片枝叶,随都有可能被狂风吹落。
“灵儿小姐与曾姨娘前后脚回来后,灵儿小姐的兴致就不怎么高了,但曾姨娘并没有说要打道回府,而是提议去赏荷花,在去赏花的路上,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曾姨娘一边说着她身上戴的首饰,是老爷给的传家宝,是不能淋雨的,我们便围在了曾姨娘的旁边,帮她挡着雨水,朝一处能遮雨的地方跑去,可等我们都跑过去了,才发现落在后面的灵儿小姐并没有跟上来,曾姨娘便让我们回去寻,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寻遍了周围,再也没瞧见灵儿小姐的身影,后来,小厮回府禀了老爷,老爷将家丁都派了出来,还让人去报了官,让官差帮着一起找,那几日,京城几乎被翻遍了,灵儿小姐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事情……就是这样了。”
绿儿说完,整个人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双眼空洞的睁着。
整个大堂中没人再说话,空气变得凝重而沉寂。
“师父,你怎么看?“宗禹打破沉寂,不安的看向白柒柒,“能听出端倪么?”
白柒柒微微点头,“宗灵的情绪,是在得知曾姨娘中途借口离开而变得不好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知道曾姨娘离开的原因,不是腹痛去借茅厕?”宗禹顺着白柒柒的话往下接。
白柒柒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而知道在没有证据或者亲眼所见之前,都只是一种猜测,那么,她又会做些什么?”
“我知道。”宗禹一拍自己的大腿,“如绿儿所说的那样,灵儿肯定想要去确认一下,曾姨娘的中途离开,是不是与她所想的一样,所以,她才会刻意避开下人,还有啊……”
宗禹激动了起来,“她后来没精打采的回来,肯定是因为她看到了与心中设想一样的画面。”
“你还忘了一个重要的细节。”白柒柒屈起手指,点在桌面。
“是什么?”
“宗灵手上的镯子不见了。”
“不见了能说明什么?”宗禹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白柒柒没再故弄玄虚,她直接点明道,“说明她的镯子可能落在了现场,既然落在了现场,那听到动静的曾姨娘,自然会认出落在现场的镯子,是宗灵的,从而得出宗灵目睹了一切的事实,那么……”
宗禹恍然大悟,“那么曾姨娘就容不得灵儿了,所以她才执意要去赏花,在下起大雨的时候,将所有下人集中在她的身边,让灵儿落单。”
“就是这样。”白柒柒站起身,看向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绿儿,“你还记得那家衣坊的大概位置么?”
“记……记得。”绿儿喃喃的报了一遍衣坊的位置,末了,又不停的重复着低语,“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样?”
白柒柒叹了一口气,吩咐管事别亏待绿儿,这才叫上宗禹,一起离开。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去了绿儿所说的那家衣坊。
宗禹站在衣坊的门口,神色有些恍惚。
“这家衣坊,每次出了什么新料子与新样式,都会由掌柜的亲自带着去我家,让我娘看,而我娘每次看的时候,都会叫来受爹宠爱的曾姨娘,谁能想到,掌柜去宗府,哪是为了什么赚银子?分明就是……”
后面的话,宗禹说不下去了。
白柒柒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迈步进去,就听宗禹又问了一句。
“师父,你说我爹要是知道了真相,他接受得了么?”
白柒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与选择负责。”
宗禹垂下头,跟在白柒柒的身后进入衣坊。
衣坊的掌柜姓陈,不到四十,已经白手起家,将衣坊经营成了京中最大的铺子。
两人进入铺子的时候。
铺子里人满为患。
店小二正在耐心朝顾客介绍着店里的衣裳与衣料,账房先生则坐在柜台后,手指不停的拨弄着算盘。
白柒柒拉住一名正在端送茶水的小二,“你们陈掌柜呢?”
“郡王府的千千郡主来了,正在二楼由陈掌柜亲自陪着挑选衣裳样式呢。”小二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白柒柒刚想往楼梯方向走。
却听宗禹‘啊’了一声,“怎么是那个姑奶奶?”
“怎么?你认识她?”白柒柒疑惑的止住脚步。
“我可不认识她。”宗禹连连摆手,脚步却在蹭蹭蹭的往后退,“我爹的事就拜托师父了,我想起来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师父上去问话了。”
不等宗禹转身逃跑,白柒柒手急眼快的抓住他的袖子,“你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宗禹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师父,你就饶了我吧,我真不能见到穆千千!”
白柒柒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关于穆千千的事。
原主对她的了解甚少,只知道她是穆景寒的姑母所生,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上次天祭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她被郡王夫妇送去了不老山上的寺庙里养病,直至原主死去,她都没有再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