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孟苦笑一声,好半晌才叹出一声。
“你知道她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谁能拦得住她?就算拦得住她一时,也拦不住她一世,倒不如相信她,跟着她任性一回。”
穆景寒闻言,颓然的一屁股坐下,头发披散了下来,狼狈得如同换了一个人。
“柒柒……白柒柒……以前是我让你急,现在换你让我急,这就是报应么?”
白一孟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原样咽了回去。
看着如此担心自家妹子的穆景寒,他心头微微泛起了一丝酸意。
总感觉妹妹还没有长大,还是个成日跟在他身后的小挂件,遇到什么事只会喊哥哥,转眼间,她就已经能够独挡一面,生下了三个孩子,有了一个眼里心里都是她的男人。
“小柒柒是不是跟你说过,小时候,爹娘走的早,她是与我一同相依为命长大的?”
“嗯。”穆景寒的视线,一直牢牢的锁定在白柒柒的身上,应声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肯定没有告诉你,她小时候最喜欢跟在我的后面,紧紧的揪着我的衣服,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我上学堂,她就站在学堂外面,一直等
到我下学,学堂里的学子见她可爱,便逗她道,要让我将她卖给他,可以换好多好多吃食,买好多好多书本,你知道她听后做了什么吗?”
白一孟说得十分慢,声音哑哑的,唇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穆景寒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炫耀的意思,他十分不争气的,竟有些心底泛酸,泛酸的同时,又期待着后面的故事。
“她做了什么?”
白一孟抿抿唇,似乎说了太多的话,唇瓣有些发干。
穆景寒破天荒的站了起来,倒了杯温茶,递到了他的嘴边,喂他一点点喝下。
白一孟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在心底嘀咕。
也不知道妹子是怎么找的男人,喂水时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好像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喂似的。
喂水的动作也生硬,一点也不周到,他没发现,自己的唇角都有些许茶水溢出去了么?
如果妹子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看着她长到现在这么大的。
哪还有这个男人什么事?
“她呀,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在回家之后,与我说了一声出去玩,便一溜烟跑没影了,我做好饭菜,早等右等她都没有回家,我着急的去外面找,生怕她出了什
么意外,或者被恶人拐走了,后来,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找到了她,那是一个商场……就是很大很大的铺子,来来往往的人极多,每个人的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用瓶装着的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眼间浮起一丝骄傲与心疼。
“在我们那,那些瓶是可以换银钱的,她就蹲在铺子外面,每见到一个人的手里拿着喝完水的空瓶,她就可怜巴巴的跑过去,她那时候生得,当真是可爱极了,几乎没有人不会被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融化,有的人将空瓶给她,有的人还会直接给她银钱,给她空瓶的,她都接着了,给她银钱的,她却分文不取,她说,她有手有脚还有哥哥,不需要嗟来之食,你瞧,都说三岁看到老,她就是这么一个看着柔柔弱弱,骨头却很硬的人。”
穆景寒听得心疼,忙不迭追问,“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去捡瓶子,她才委屈巴巴的说,想用自己的行动让我知道,她也是可以赚银钱的,这样一来,我就不会把她卖掉了。”
穆景寒听完故事,放下手里的茶盅,重新踱回到白柒柒的身边。
她的状况,果然跟白一孟说
的一样。
已经开始哆嗦抽搐,尽管嘴里塞着布团,牙齿仍旧咬得咯咯作响。
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穆景寒……”白一孟的声音更哑了,似乎在极力忍着痛。
穆景寒朝他看过去,这才看到了他额头上的冷汗,比白柒柒只多不少。
“好好照顾她,她这辈子,其实挺苦的。”
穆景寒的眼睛,突然就红了涩了酸了。
是啊!
她的命,其实挺苦的。
幼时失去双亲跟着哥哥。
后来哥哥失踪,她一个人咬牙硬撑着。
再后来,她出现在这个世界,迎来的却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冷血手腕。
“好。”
他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白一孟却满意的闭了闭眼。
“你不用管我的情况如何,等她的身上长出水疱后,便按照她的那样取血……”
“好。”
又是一个好字,白一孟终于疼的昏睡了过去。
不是因为体内的毒发作,而是脑海里那嗡嗡作响的声音,绞得他浑身的骨头,像是在被人一下一下敲断一般,恨不得砸开自己的脑袋,勒令脑海里的声音停下。
穆景寒看看白柒柒,又看看白一孟。
只
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揪着一颗心,静静熬着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柒柒的身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个个水疱,最大的有小拇指大小,最小的就是个小疙瘩。
穆景寒深吸了一口气,按照白柒柒的计划,在两人的指尖,各取出一滴血,混和在一起后,喂给早已准备好的白老鼠。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也过去了。
白老鼠起初蔫得仿佛随时会咽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慢慢的站了起来,在笼子里来回爬动,最后所有的精气神都恢复了过来,小爪子将笼门挠得咯吱作响。
“成了!”穆景寒顾不上去擦额头上的冷汗,又重新取了两人的血,一部分喂白柒柒服下,一部分喂白一孟服下,还有一部分,他小心的收在了瓷瓶里,以防万一。
做完这一切。
两人的反应也跟白老鼠一样,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不皱眉挣扎,也不哆嗦喊痛了。
好在,这种令人提心吊胆的沉寂,很快便变化为了乌有。
白一孟的呼吸骤然变缓。
白柒柒身上的水疱,也在逐渐消退。
正当他想松一口气之际,嘭嘭的敲门声,忽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