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诗自尽?
沈定珠听言,心中便感到不妙,她与萧琅炎对视了一眼。
“还是派人过去瞧瞧吧,别出什么乱子。”她说完,萧琅炎就安排了一名守卫过去。
不一会,守卫回来,说明了一切。
原来方才刘家人从皇帐中离开,回去以后,发现刘芳诗拿箭矢割破了手腕,鲜血将衣袖全部染湿,她也失去力气,面色苍白如纸地跌倒在地上。
刘夫人吓得惊叫,周围的禁军急忙赶去,连太医也去了,伤口割的不深,好在箭矢的头再尖利,也需要用力气,刘芳诗力气不大,却还是割出一长条口子,滋滋冒着血。
她那儿的动静,将附近正在休整的大臣和女眷们都吸引了过去,人人都被刘芳诗的举动惊住了。
守卫说,众人都围在门口,听着刘芳诗哭泣不止,刘夫人询问她为何这么糊涂,她只说自己清白没了,也不想连累任何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沈定珠听到这里,娇美的面容上,神情难看:“她这是什么意思,还非要逼陈衡娶了她?”
萧琅炎脸色黑沉,想到女儿还在这里,他没有发火,只是沉声说:“朕看他们一家需要好好休息,你现在就派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回去,且叮嘱旁人,此事不得外传,若走漏一点风声,朕逐个算账!”
“是。”守卫快步去了,没想到,刚掀开帘子,一道身影就哭着跪了进来。
“皇上,救命啊皇上!”对方咋咋呼呼的,直接扑进来跪着,他一团黑影,吓了沈定珠一跳。
萧琅炎剑眉拧起,当即搂住沈定珠,朝来人踹上一脚,刘谟被踢的就地滚了一圈,脸上沾了土灰,分外狼狈。
守卫眼疾手快,抓住刘谟的胳膊,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
“放肆!当着朕的面也敢吵闹,真当这里是你刘家的内院了?”萧琅炎呵斥一声,怒气汹涌,震慑雷霆。
他说完,便下意识皱了皱眉,因肩膀后面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一双薄眸中的神色更为凛冽。
沈定珠缓了缓心神,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别跟着生气,你身上还有伤。”
刘谟畏惧,浑身一抖,颤颤地跪在地上,哭的眼泪流淌:“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爹娘都不敢说,小妹却已经一心求死,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不来说了。”
“小妹她是个矜持本分的人,这次落水湿身,也并非她所愿,可事已至此,她不想连累陈统领,却做傻事,想要自尽轻生!皇上,小妹怎么说也是您的亲人,方才我母亲哭的昏死过去两次,满地都是血,我见了都触目惊心。”
“若是表姑还在世,看见自家人闹成这个样子,岂不是会跟着痛心万分?还请皇上指条生路给小妹吧,别让她再做糊涂事了!”
最后,刘谟竟然将已故的刘妃搬出来说情,沈定珠余光看见萧琅炎的神情,极其冰冷黑沉,下颌线紧绷,薄眸中阴云密布,眼瞧着是要发大脾气了。
“你先带澄澄回营帐里休息,收拾东西,一会随朕回宫。”萧琅炎到底还有理智,知道不吓着妻女,先将她们支走。
沈定珠本想留下来听听,闻言,还是点点头,牵上了女儿的小手。
“爹爹……”萧心澄有些担心,小手握着他的大掌,“你不要生气,太医说,生气对伤势不利。”
小家伙心思细腻,声音软软的,如此贴心,让萧琅炎心头的怒火去了大半,他面色和缓,宠溺地道:“父皇知道,你乖乖地跟你娘亲去收东西,一会回家了。”
萧心澄点头,小手抱紧沈定珠的胳膊,母女俩在宫女的陪伴下离去。
萧琅炎收回目光,浑身气势凛冽如刀刃,他大掌扶在膝上,薄唇开口,声音威严逼人:“朕给刘家抬的殊荣,不是让你们这么浪费的。”
刘谟一僵,低下头去。
此时,沈定珠将萧心澄送回她的营帐里,让阿玉收拾行囊。
沉碧来了她身边,低声道:“娘娘,刘姑娘那边出事了。”
“本宫知道,无妨,任由她去闹,就让她闹的人尽皆知,也别想如愿。”沈定珠抿着红唇,美眸里点漆的神色,一片冰冷。
“但是……”沉碧神情复杂,“刚刚刘姑娘拖着病体,去找陈衡不知说了什么,方才陈衡托人,将绣翠叫去说话了,娘娘,奴婢觉得有些不安,陈衡是个耿直的人,他不会就这么认了吧?”
沈定珠飞快抬眸,诧异地看着她:“刘芳诗割腕,不是都没力气走路了吗?还能让她跑到陈衡的帐子里去做戏?”
她声音有些高,萧心澄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沈定珠收敛神色,交代一声:“澄澄,你同阿玉先收拾东西,一会娘亲再来检查。”
说着,沈定珠带沉碧出了帐子,沉碧才说:“是刘家夫妇扶着她去的,您不知道,她期期艾艾的样子,脸色白的吓死人。”
这一家子,刘谟去缠着萧琅炎求情,刘家夫妇就纵容刘芳诗胡来,他们都要逼陈衡负责。
沈定珠美眸漆黑:“去陈衡的帐子里看看。”
沉碧连忙为她引路,然而,刚走到外面,就见绣翠红着眼掀帘出来,看见沈定珠,绣翠顿了顿,低下头极快将眼泪擦去。
“娘娘……您怎么来了?”
“你哭什么?陈衡给你委屈受了?”
绣翠摇头,眼泪却流的更多,沈定珠拉着她的手腕,一把掀帘走了进去。
陈衡面色灰败地坐在榻上,瞧见沈定珠来了,面上一惊,连忙就要起身行礼。
沈定珠抬手:“免了,你护驾有功,身上带伤,本宫不会为难你,可你跟绣翠,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已经发话了,要给你们二人赐婚,旁人再折腾,也翻不出皇上的天去。”
陈衡却面有愧色,他扶着床榻站起身来,朝沈定珠低下头:“娘娘,事情因卑职而起,刘姑娘大好芳华,害在了卑职手里,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重要了,卑职若不负责,她肯定活不下去。”
果然如此。
沈定珠红唇冷笑:“她活不下去?她若真的不想活,就不会挑现在人多的时候自尽。”
沉碧护着绣翠,更是嚷嚷道:“就是,箭矢那么尖利,扎脖子扎心口都能死的干脆,她偏偏割破手腕,装模作样的!”
陈衡嘴笨,不知怎么表达,一张俊秀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见他实在痛苦,绣翠反而体贴心疼,她向沈定珠道:“娘娘先前问奴婢,还想不想跟陈统领定亲,奴婢现在有了答案……奴婢不想了。”
“绣翠!”陈衡急忙抬起头,踉跄着朝沈定珠跪下,“皇后娘娘,是卑职心里过意不去,既不愿做小人不负责,又放不下绣翠,是卑职让她为难了。”
看着他们彼此维护的模样,沈定珠皱着黛眉:“好好的,有本宫和皇上给你们做主呢,你们急着放手干什么?”
绣翠却明白陈衡的难处,他这个人就是太耿直太有责任心了,刘芳诗袖子血淋淋的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被这个姑娘的决绝给震住了。
刘芳诗甚至对他说,绝对不会连累他,还说她等养好了伤,就会马上回祖籍,再也不来京城了,也会找个人匆匆嫁了,不会连累陈衡的名声以及他的好亲事。
陈衡知道,一个女子的清白有多么重要,若是刘芳诗因此真的死了,他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里,何况,她又说了那番话,直接让陈衡进退两难。
“娘娘,恳请您替奴婢跟皇上说情,千万不用为了奴婢,让大家都难做,奴婢现在什么都不愿,只想一辈子留在娘娘身边,伺候您到老。”绣翠跪了下来,眼中含泪,语气坚定的哽咽。
沈定珠转眸去看陈衡,他惭愧地低下头,八尺高的男儿,红了一双眼,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沉碧生怕她会答应,急着喊了一声:“娘娘!他俩都糊涂了!”
沈定珠美眸却幽深漆黑,望着陈衡的方向:“绣翠对你的感情,值得你为了她对抗一切,但你对她却不够坚定,这件事,本宫会跟皇上再议,绣翠,跟本宫回去。”
她抓住绣翠的手,将她带走,绣翠头也没回,含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