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
“医署……”
慕容澈反复嘀咕着这两个词,目色变得越发冷戾,心里也越来越慌。
突然,他跟疯了似的,抬脚猛地踹在了说话那人的胸口处,头也不回地就往西市跑。
“放肆!”那士兵半躺在地上,满面凶光地指着慕容澈的背影,“你,你竟敢公然殴打官差?”
“还敢跑?他这是压根儿就没把我们军巡处放在眼里啊?”
从地上爬起来,他急声吼道,“你们几个,速速随我将他缉拿归案!”
“是!”
“他是慕南王。”几名官兵正欲动身去追,一旁有狼卫突然开口提醒道。
“啊?”众人愣怔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呵,他是住在长公主府的慕南王。”那狼卫没好气儿地问,“还用我再说一遍吗?西市正缺人手,听懂了就赶紧将这群人送回去!”
“是……是!”
“沈南烟?烟烟……”
酒肆雅间里,三人倏地绷直了脊背。
沈南烟:“我好像听见慕容澈的声音了?”
云梦:“属下好像也听见了……”
“……”
听着确实是王爷的声音!流萤眨巴两下眼睛,迅速打开了窗子,三人登时抻着脖子,齐齐向下望去。
“咦……没看见王爷啊?”
沈南烟与云梦对视之时,流萤“砰”的一声,紧忙将窗子又关上了。
“主子,狼卫几乎都知道您在这儿呢,若真是王爷来了,他定会来此处寻您的!”
沈南烟撇了撇嘴,说的也是……
彼时,慕容澈飞上跃下,没多一会儿就站到了刑台之上。
垂眸望去,入目似炼狱,人间多惨剧。
那底下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尽是伤者还有尸体……
男女老少蜷成一团,瑟瑟发抖,有声嘶力竭的,亦有唇瓣一翕一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的……
有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的……
有目色悲凉愤恨,直勾勾地盯着刑台的……
亦有头也不敢抬,只知道紧紧抱着身旁,或生,或死的亲朋爱人的……
慕容澈指尖微蜷,目色阴冷地扫了台下几眼……
“呼——”
不多时,他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没有,这里既没有沈南烟,也没有她的那些个属下。
等,等等……
不对!先前影卫确实说她来了西市,而且没再与他说她又去了何处!
他的烟烟一定还在这里,不然这么多的狼卫不可能公然在此露面!
那些个急救队的男女大夫们,更不可能这么镇定,有条不紊!
与几个影卫断了联系的慕容澈,此刻十分懊恼,使劲儿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该死!哪有什么是比他的烟烟还重要的?就算边关情况在紧急,他也不该把影卫全都派出去的!
他幽幽转身,呆愣愣地看着比台下情景更为惨烈的刑台。
片刻后,慕容澈紧抿着唇,弯身不停地翻动着那些尸体……
烟烟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彼时,被两个丫鬟护在身下,侥幸逃过一劫的安浅陌,终于挣扎着从死人堆儿里爬了出来。
“救救我,我是……”
“松手!”被她抓住衣角的兵士迅速挣脱开来,边继续寻找幸存者,边没好气儿地喝道,“你好胳膊好腿儿的,自己走!”
“……”
眼下一片混乱,大家忙着搬运尸体,抬出伤者,根本无人搭理她这种看起来啥事儿都没有的人。
安浅陌背靠柱子坐在地上,神情落寞,本来挺好的一件儿事儿,明明大家可以各取所需的,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抬眼环顾四周,她喃喃地道,“那些个武安王府的人都哪儿去了?”
她想回王府,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她不想在这儿待着,让人都看她的笑话……
不经意间,看清身边那左一具右一具的尸体后,安浅陌一颗心骇然沉到了谷底,她迅速屈起双腿,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她,她带来的人竟全都死了?
若不是那两身衣裳,她甚至都认不出,她那已经辨不出五官的两个陪嫁丫鬟了!
嗅着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听着那久久不停的哭声,安浅陌也吓得“呜呜”哭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女人的低低哭声,让慕容澈瞬间站直了身子,循着声音找去……
须臾,四目相对,一个满眼失望,一个惊喜交加。
“恩公,救救妾身好吗?”
安浅陌抬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容澈,随即快速向他爬去……
“妾身乃武安王府的世子侧妃安浅陌,妾……”
“呵……”慕容澈倏地皱起眉眼,阴鸷的眸底,翻涌着滔天的杀意,“原来就是你这个祸害,平白地生出这些事端?”
“啊?恩公,求……”
“哐!”
不等安浅陌摸到慕容澈的衣角,他脚尖一使力,忽地腾空而起,重重将人踹下了刑台。
“噗!”
安浅陌半趴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仰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刑台上英俊无双,满身戾气的男人。
缓了缓,她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拼尽全力,发出细如蚊蝇的声音,“我,我跟你,无,无冤……”
慕容澈瞥了眼脚边断成两截的木板,一脚将那其中一块儿踢了出去。
下一刻,那木板竟直直地刺穿了安浅陌的腹部,她“咣当”倒下,再也发不出一个音阶,死不瞑目。
“启禀王爷!”明渊迅速拦下正朝安浅陌尸体走去的慕容澈,急声禀道,“王爷,属下找到长公主了!”
“她在哪儿?”
……
“砰!”
酒肆雅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云梦“唰”地拔出剑来,流萤想也不想地将沈南烟护在身后。
慕容澈:“……”
瞧着眼前气喘吁吁,惨白着脸却眼眶通红的男人,流萤与云梦相视一眼,齐齐退了出去。
“没人告诉你,我一直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吗?”
沈南烟瞪着眼睛,面上难掩震惊之色,那副无辜又有些心虚的模样,让人看了不忍斥责半句。
慕容澈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抿着苍白的唇,一直倚着门,既不说话,也不肯再向沈南烟靠近半步。
偷偷咽了下口水,沈南烟开始自上而下地打量他。
发髻有些散乱,衣裳满是脏污,仔细看还染了些许血迹……
找不到她,他一定急坏了吧……
沈南烟:“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