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下,诸位大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长公主如今有摄政之责,这婚嫁之事,既是私事,也是国事,万不可随意,定要再三斟酌才是!”
“恕老臣斗胆,敢问长公主,可是有相中的人选了?”
“长公主年龄尚小,且刚结束了与晟国摄政王的婚事……依臣所见,三年丧期过后再选定驸马也未尝不可!”
“欸!秦大人此言差矣,选亲,定亲,成亲……哪一样不需要花时间来准备?现在着手正是时候!”
呵,只要沈南烟的心思不在朝政上,那让这西夏变天岂不是更加顺利?
“……”
群臣畅所欲言,各自肚肠。
过了许久,沈南烟打量着那群唇枪舌剑,唾沫横飞的人,幽幽叹了口气。
“整整三十三幅画像,本宫还未来得及看……诸位大人可有什么建议?”
看来长公主已然做了决定……
说多错多,听说过更见识过沈南烟的手段脾性,自然没人敢贸然开口。
“这些公子家世其实都差不多……只是画像不比真人,要不,长公主先挨个看上一看,接触一下?”
荣禄冷不丁开口说出的话,惊得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长公主本就任性,不拘小节……还公然养了好几个面首,这选驸马若是搞得跟选妃一样,还不得惹其他几国笑话?
先帝丧仪,新王登基……积压了许多事务,这个节骨眼儿上张罗亲事,朝政怎么办?
先王遗诏上可清清楚楚地写着,除非摄政长公主主动退位,否则所有奏章,都得有她的批红才作数!
“先王确实最是担心长公主的终身大事!更是不止一次与咱家说起过此事!”
有大臣暗暗翻了个白眼,先王自是惦记的,不然也不会亲自盯着一群画师作画……
“依着先王的意思,长公主吃过盲婚哑嫁的亏,决计不能再随便许个人家了!”
“未来的驸马,一定要殿下亲自选定才行,否则不如不嫁……”
得!这又多出道先王遗命!此言一出,大臣们撇着嘴都不再做声了!
“既是如此,那就抽签吧!”沈南烟看向云柒,“准备下名签,抽到谁,本宫就先去见谁!”
“是!”
……
翌日,晨起。
太极殿上,百官看着空荡荡的凤椅,刚要开始交头接耳,新王稚嫩的童声就响了起来。
“王姐今晨来看孤,说昨日有位齐大人,帮她抽签抽到了赫连将军家的小儿子,赫连应。”
“为了尽早选定驸马,她出城去军营了……”
殿内瞬时安静下来……
长公主去军营了?去的还是离朝歌城最近的,赫连一族三代人掌管的神机营?
待众人回过神来,满殿哗然。
长公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特意找个由头去军营查看吧?
难道长公主真的急于彻底把持朝政,想和赫连家联姻了?可若是联姻,拓跋家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难道长公主想拿赫连家开刀……
“哼!这就是我西夏的辅政公主?”伤势未愈,勉强上朝的太保刘文达登时就怒了,“目光短浅,恬不知耻,整日只想着情情爱爱,游戏人间……何堪大宝?”
“放肆!”达奚嘉衍登时拍案而起,气势十足,“刘太保,你怎敢当众辱骂王姐?”
“王上!老臣说错了吗?她若是还伤着病着也就罢了,她好端端地放着朝廷这几日攒下的政务不管,竟去相看男人去了?”
“那我西夏要她这个摄政长公主有何用处?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国必有祸……我西夏危矣!”
刘文达声嘶力竭,冷冷环顾四周,却无一人应和!
“大胆!你敢质疑先王遗命?来人将他拖出去,杖责五十!”
“陛下!老臣哪里说错了?老臣不服!”
“好,那孤就让你心服口服!”达奚嘉衍蹙着眉眼拂袖落座,将沈南烟晨起时教给他的动作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来人,把王姐批阅的奏折尽数分发下去!”
“喏!”
音落,几日以来,堆积的如小山一样高的奏折便被几个太监抬了出来。
刘文达瞧着那不断发给各位大臣的奏折,登时傻了眼,只一夜之间,这怎么可能?
那些批文……定是破绽百出,定会误国误民!
刘文达惨白着脸,一把夺过旁边人手中的折子打开细看……
“长公主驾到——”
伴着太监的唱声,沈南烟金冠束发,身披火红色披风,大步迈入太极殿。
停在玉阶上,她忽地转身,如同骄傲的火凤,居高临下地睨着满殿朝臣。
“本宫想着,军营重地,若就这么贸然的去了,定会引起无端揣测,便半路折了回来……”
“呵!也多亏着本宫回来了……”沈南烟冷哼一声,看向刘文达的眼里,瞬时翻起瘆人的戾气。
“太保刘文达,公然质疑先帝遗诏,乃大不敬之罪!拖出去,斩!”
“是!”
一队禁军侍卫登时冲了进来,直奔刘文达而去。
有大臣忽地跪地,重重叩首,“还请长公主息怒,刘太保侍奉三代帝王,这三十多年来竭忠尽职,今日只是一时失言,罪不至死啊!”
“刘太保罪不至死,还请长公主网开一面!”
望着地上突然跪下为刘文达求情的数十名大臣,沈南烟眸色愈沉,周身杀气腾然。
她甫一伸手,一旁的云柒便一样接一样地给她递上文书,账本,甚至还有口供……
“太保刘文达,侵夺民田,操控国库,结党营私,卖官卖爵……”
沈南烟每说出一条罪状,便将相应的罪证用力扔向玉阶下的大臣们……
文武百官争相翻阅,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条条列列,还有那一个个鲜红的指印,双手竟隐隐有些颤抖……
他们有人心惊胆战,有人感到不可思议,有人惊叹于沈南烟的魄力与效率……
“且不说刘文达公然辱骂本宫,甚至几次于黑市买凶暗杀本宫……这里的每一条每一状,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今日,本宫就是要斩他,众爱卿,可还有异?”
可就算他罪该万死,不也得三堂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