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黛想说，她也没受什么委屈。
不过看着欧老爷子那一脸愤怒的样子，转身就去跟王祭酒商量上奏章弹劾的事了，庄云黛还是没说什么。
倒是饭后在庄子里随意散步时，庄云黛被王家一位小姐给叫住了。
是那位莫名就对她很是热忱的庶女，名唤王茉娘的。
“云黛，”王茉娘上前，亲热的挽住庄云黛的胳膊，“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咱们一起走一走？”
庄云黛笑着应了一声。
王茉娘却没动，看了眼庄云彤。
庄云彤乖巧懂事道：“我去找哥哥玩。”说着，摆了摆手，带着庄子上的丫鬟跑开了。
庄云黛微微蹙眉。
王茉娘要跟她说什么，还需要支开彤彤？
但她想着，许是今儿下午发生的事，吓到她了也未必。
庄云黛耐着性子，由着王茉娘挽着她的胳膊，在庄子里漫无目的散着步，东拉西扯了好些。
许是气氛终于烘托到了，王茉娘开始提起了今儿的事。
“云黛，今儿的事，你没事吧？……你不知道，我真是好担心你，你贸贸然就那样冲上去动了手，”王茉娘小声的轻叹，“多亏陆小国公来了，不然后面你怎么收场呀？”
庄云黛面无表情的想，自然是拿毒粉都把他们放倒了。
王茉娘轻轻叹着气：“日后可别那么冲动啦。”
庄云黛脚步一顿。
王茉娘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怎么啦？”
庄云黛道：“芳娘……是你姐姐呀。我若是不过去，难道就看着那个纨绔轻薄她？”
王茉娘没想到庄云黛会这么说，她微微睁大了眼：“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有些慌乱的解释，“我，我只是担心你……”
庄云黛颔首：“谢谢茉娘担心。你放心，我既然出头，自然会有保全自己的法子。”
王茉娘有些局促的笑了声，“也是，是我多虑了。”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
此时两人正好绕过庄子里的一道拱门，庄云黛顺势停下了脚步：“茉娘还有旁的事吗？夜寒露重，早些回去休息吧。”
王茉娘咬了咬下唇，小声的问庄云黛：“云黛，你，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呀？”
饶是庄云黛素来聪明，她这会儿也没搞清楚王茉娘这话的意思：“什么？”
王茉娘有些局促的攥着衣角：“就是，你以后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商女吧？”
听到这，庄云黛回过味来了，她有些好笑：“怎么啦？一辈子当商女又如何？”
王茉娘急了：“云黛，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京城里我没见过比你生得还要好看的姑娘。你眼下是戴着面纱，但若是日后，你的美貌藏不住了呢？……小小的铺子，能护得住你的美貌吗？你终还是要嫁人的。”
王茉娘见庄云黛没说话，她还以为庄云黛听进去了，越说越有些激动：“你这般的美貌，自然是不能嫁于平民百姓的，平民百姓家也护不住你的美貌。你的美貌于他们来说，是场灾难。今日的事，难道你看不明白吗？”
庄云黛轻笑一声。
王茉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清，她继续道：“云黛，我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嫁，也只能嫁到高门大户里去，但你的商女身份，没有哪家高门大户会不介意的。”
“哦？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庄云黛轻飘飘的问。
王茉娘有些激动的抓住了庄云黛的手：“云黛，我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虽说是庶子，但也在读书，准备考取功名，就连爹爹，也说他的学问稳扎稳打，日后考个进士，应该是没有问题……你若愿意，我便同我哥哥说一声，他定然会劝服爹爹，你只管放心！”
王茉娘说得热忱极了，一副掏心窝子替庄云黛考虑的模样。
庄云黛轻轻的，将自己的手从王茉娘的手里抽了出来。
“茉娘，多谢你替我想这么多。”庄云黛轻笑，“不过我虽说是商女，却并不以此自轻自贱，觉得商女就该低人一等。”
王茉娘愣了下，分辩道：“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看轻你的意思，但世道如此……”
庄云黛笑了笑，轻声问她：“世道如此，我便也要如此吗？”
“另外，令兄的美意，我也只能拒绝了。”庄云黛声音缥缈得像是云间的月。
王茉娘先前还被庄云黛的话给震了下，这会儿听到庄云黛说拒绝，立时回了神，有些难以置信：“为何？……云黛，我兄长虽说是庶子，但却是极好的……”
庄云黛笑着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因为，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王茉娘被震在当场。
庄云黛轻笑着摆了摆手，转身悠然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四下里只剩下檐下挂着的灯笼露出来的昏黄暖意。
王茉娘跺了跺脚，有些不太甘心的抿唇离开了。
但她没想到，临睡前，章夫人喊了嬷嬷叫她过去。
平心而论，章夫人是个很不错的嫡母，虽说待庶女们也不亲热，但也从来没有克扣过庶女们的一应用度，平日里更是不会找茬挑事的欺辱庶女。
是以王府的氛围，其实还算不错。
这次章夫人喊王茉娘过去，王茉娘虽说有些不解，却也并不如何害怕，披了外裳带着丫鬟便过去了。
进了屋子，王茉娘款款下拜：
“母亲。”
章夫人一身家居袄衫，钗环也都卸了，看着多了几分家常气息。
“坐吧。”章夫人没有为难王茉娘的意思，抬手让王茉娘坐下。
王茉娘依言坐到一旁：“不知道母亲这么晚叫女儿过来，有什么事？”
章夫人没有跟王茉娘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你跟庄大姑娘，提你哥哥的事了？”
王茉娘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她以为是庄云黛找章夫人告状了，正想辩解什么，大概是章夫人看出王茉娘的表情来，她淡淡道：“不是庄大姑娘说的，是你同庄大姑娘说那话时，旁人听见了，过来同我说的。”
“哦。”王茉娘有些讪讪的，手里绞着帕子，“母亲，您觉得这门亲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