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听雪脑壳疼:“几口?勿以恶小而为之。”
当医生的,给病人下医嘱,明确了什么不能吃忌口,总会有“心疼”病人的家属杠一下,吃一点没关系的,问题不大。
就这肥腻腻的酱香板鸭,油脂超标,嘌呤超标,固醇超标,酱汁里头各种添加物超标,鸭皮都被酱得大变色了,说不定还含有重金属,几口下肚,嘴巴一时是爽了,高血压病人不知道要代谢多久。
“姐姐,我是真的想尽点儿孝心。”慕玉河的眼泪说来就来,“我现在大户人家做丫头,伺候的主子舒坦了,过年赏了我二两银子,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也就想给咱爹妈过年买两口好的吃,没有别的意思。”
慕听雪这才正眼看对方。
曾经趾高气昂挥金如土,随随便便三十万两银子买戏班子消遣的富商小姐,竟然肯低下头,踏踏实实地做丫鬟打工赚钱?还知道孝敬父母?
她倍感意外。
“你若真有这个心,为了父亲好,不如给他称几斤山楂,山楂能扩张血管、降低血压、降低胆固醇,百利而无一害,还便宜。”
慕听雪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到底慕玉河是慕宗启的亲骨肉,她若是强拦着,也不符孝道。
慕玉河怔愣了一下:“哦。”
她把两只肥鸭子,又给提了起来,嘟哝道,“那鸭子我拿回去给我娘吃了,再去买几斤山楂。”
一个时辰后。
慕玉河提着五斤山楂,又来到了店里。
慕听雪见她还蛮有毅力的,就给收下了:“我会带给父亲的,他今儿在家里,教孩子算账,没来铺子里。”
慕宗启好歹曾经是云煌国第一富商,那个算账会计能力,他称第二,云都城内没人敢称第一。
泽宝也来了。
两个孩子跟着老人家,学点本事也好。
云煌国的财政亏空吃紧,这俩孩子长大从国子监毕业肯定要进官场的,面临的可不是几家铺子的小账,而是整个国家扯不明白的糊涂大烂账!
慕玉河送礼成功。
人没走,搁那儿杵着。
慕听雪无语:“你还有事?”
慕玉河两手抓着衣襟,往里头紧了紧,尴尬地笑着:“不知姐姐的巧克力,能不能卖给我?”
慕听雪的目光,陡然间锐利了起来。
慕玉河赶忙解释:“不,我的意思是,我家主人想买。家里准备举办一场很大的宴会,宴请四方名流贵族,招待客人的甜点,那些糖瓜啊、酥皮啊、桂糕、麻花蜜饯啊,都拿不出手,想要用最近国子监蒙学部风靡的巧克力糖,主人家的小公子,也爱极了那个味道。”
慕听雪审视着这个名义上的妹妹。
几天不见,就从一个没脑子的享乐主义拜金女,变成了贵族主子家的买办丫鬟,知道低头赔笑来找自己拿货。
这个成长速度,人情世故,比以前进步太多。
“一块巧克力,一百两。500枚起售。”她报了个价。
“这么贵?!”
慕玉河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她累死累活给大长公主捏脚,干满十年,加上打赏,估计才勉强买得起一块巧克力。
慕听雪淡淡道:“最初卖给摄政王小世子,就是这个价。你家主人的小公子能在蒙学部读书,至少也是个朝廷三品大员,能宴请云都贵族圈,说明是有爵位的。爱买就买,不买拉倒。”
她不赚穷人的钱,保暖衣进价都花了近百万的RMB,卖五十个铜钱一套,跟做慈善也没区别了。
但云煌国那些公侯啊、大官啊、勋贵啊,一个个贪墨横行、圈地圈财、搜刮百姓,赚不死他们!
慕玉河离开了。
各人的算盘,各人打好。
“一百一十两,一枚巧克力?”
竭湖大长公主闻言,没有嫌弃价格高,反而很兴奋,“最低五百枚拿货,五百太少,要两千枚!二十二万两银子,你去账房支了给卖家。”
“是。”慕玉河原本还忐忑,报高了十两价格,大长公主会不会起疑,谁知道竟这么爽快。
这不。
一来一回,中间就扣下了两万的油水!
慕玉河作为买办,马不停蹄地去了慕听雪处,给了二十万两的银票,拿到了两千枚巧克力:“谢谢姐姐,以后府里有需要,我还会来找您的。”
慕听雪笑:“拿了多少提成?”
见她这个春风得意的样儿,就已经猜到了。
慕玉河装傻:“姐姐说什么呢,妹妹是笨人,只知道实心办事,听不懂呢。”
慕听雪提醒:“营商肥私,得有个合适的分寸,主人家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玉河被戳中了心事,有些恼了:“我怎么没分寸了?”
自己不就赚点中间差价么,这女人就叽叽歪歪的,烦不烦。
哦,就准你赚钱,我不能啊?
慕听雪指着她头上的珊瑚簪子,道:“这个是脂红斋的新品,专门卖给贵族小姐的,要三千两呢。昨儿还没见你戴,今儿就买来戴上了。我是看在你送的山楂让父亲高兴了,才好心提醒你。”
可慕玉河不识好歹,也听不进劝:“不会出事的,主人家有钱的很,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哪有那么多啰嗦!”
慕听雪没再说什么了。
不管是哪个名门望族,三千两也不能称之为三瓜两枣吧。而且,能拿三千买名贵首饰,就说明至少回扣了上万。
水是往下流的,人心是高了还想高,贪了还想贪。
傍晚的时候。
织锦阁来了一名贵客——靖羽公世子,离渊。
“慕姑娘,三日后是在下的冠礼,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离渊亲自上门递了帖子,极好看的紫眸灼灼地盯着她。
二十岁成年冠礼,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算得上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了,他迫切地希望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喜欢崇拜的偶像,也能莅临现场。
慕听雪接过帖子,微笑道:“既是世子冠礼相邀,臣女三日后定携礼敬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