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子勋好奇的询问,左玉脸上笑容收敛,微微皱眉道:“就像我之前预料的那样,宁毅宁立恒确实是土著穿越者,并非咱们的老乡,不过我觉得倒是无妨,你们呢?”
叶子勋与李云对视一眼。
前者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倒是没意见,李兄呢?”
李云稍加思索,摇头道:“我对小说版本的宁毅不是非常了解……再看看吧!”
……
……
昏暗的庭院中,宁毅与陆红提低声交谈过后,这才知道陆红提居然是专程来找他的。
这个理由,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吕梁过来千里迢迢,只是联系一个人,怎也不值得她这样跑一趟。
“这一年时间,照你说的那样,寨子经营得很不错……我们跟两边的商户都有联系,让他们可以从吕梁山借道,除了跟打仗有关的物资,其余都可以过……”
陆红提轻声开口,将这一年来吕梁山青木寨的发展尽数道出。
宁毅听得微微颔首,知道他们确实是按照他当初的规划进行运作的。
“……就是田虎那边一直还对我们伸手,三月里他请寨主们议事,去的有七个寨主被杀了,那些寨子大半投了田虎,但好在我们这一路暂时还未波及到,反倒有些人不服的,过来投了我。”
“这几个月来,寨子越来越大了,田虎暂时应该没有对我这边动手的意思,我听说,他觉得我们这边只是些做生意的人,反倒有点看不起。”
“不过你以前也说过,寨子如果一下子变得太大,那个……思想工作跟不上,也会非常麻烦,梁爷爷也说是这样,然后让我南下江宁来找你。”
说到这里,陆红提顿了顿,望了苏檀儿的房间,轻笑道:“原本是想抓你回吕梁的。”
宁毅明白陆红提这是没了继续经营下去的信心和把握,所以才想着抓他回去,便也笑了起来:“逼上梁山啊这是……”
“不是逼你上梁山,是上吕梁。”
陆红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不过我去到江宁,你不在苏家,我就去了你那个红颜知己,聂云竹的家中,看她当时的情况,我还以为你死了,后来现身询问,才知道你被困杭州,音讯全无……”
宁毅轻声道:“她怎么样了?”
“就是担心你,还有那个元锦儿姑娘,挺有意思的,我说了会护你周全,她不信,我差点把河对面一棵树打倒,她们才放心下来,后来我南下,遇到你家娘子,便装作被人追杀,混进她的队伍——跟她一起总归能更容易找到你一点……”
宁毅点头道:“感激不尽了。”
陆红提瞥了眼偏房,低声道:“然后在湖州,我跟你娘子遇到了这三个高手,虽说是阴差阳错,但我总觉得,他们是直接找上门的。”
宁毅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目的并非刺杀方腊,而是冲我来的?”
陆红提定定地望了他一会,摇头道:“虽然我确实有这种猜测,但每每想起,总觉得匪夷所思,毕竟以这三人的武艺,对付你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宁毅笑了一下,瞥着旁边的偏房,似有所指地说道:“说不定,他们不是来对付我的。”
陆红提皱眉道:“总不能是来帮你的吧,你们过往有什么交情吗?”
“……谁知道呢!”
宁毅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有空的时候,给我讲讲吕梁的情况,我依照情况,再做一套或者几套的计划,看往后怎么办……”
陆红提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
……
从巷道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苏檀儿与陆红提将宁毅送到路口,而后才站在黑暗里,目送马车远去。
回霸刀营的路上,宁毅坐在马车中,脸色古怪地望着面前的左玉和叶子勋。
沉默良久,宁毅开口道:“两位,你们可想好了,霸刀营乃是方腊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两位大侠为刺杀方腊而来,混入霸刀营,无异于亲身犯险,羊入虎穴……”
“哈哈!”
左玉闻言笑了一下,打断宁毅的话语道:“宁兄,麻烦你搞搞清楚,到底谁是羊,谁是虎?”
又一次听到熟悉的句子,宁毅挑了挑眉,压下心头的悸动,轻笑道:“既然左兄如此自信,那宁某便不再多言了,看在几位一路护送我家娘子的情分上,我可以帮忙,不过,这身份问题……”
叶子勋笑道:“自然是宁兄说了算!”
“好!”宁毅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小弟斗胆,称三位一声结拜大哥了,到时候霸刀营问起,就说三位哥哥与我在江宁相识,意气相投,所以结为兄弟。”
“此次听闻我陷落杭州,所以才一路赶来,就是为了救我出去。”
“当然,为了更好圆谎,我等还是要对对口供,尤其是关于结义的流程,以及相交的细节,必须要多多商量一二,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宁毅喋喋不休地讲述起了虚构的过往。
对面的左玉与叶子勋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古怪。
这个宁立恒,倒是真不客气,这就想着把他们三个绑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我等毕竟是要刺杀方腊的。”左玉笑道,“若是事发,你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无妨!”宁毅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反而笑着说道,“若是事发之时,我尚在杭州,便说你们从湖州劫持了我家娘子,我受人胁迫,不得不帮你们做事。”
“只要我咬死不知道你们的真实目的,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左玉挑眉道:“这么自信,看来宁兄在霸刀营地位不凡啊!”
宁毅笑着拱手,谦虚道:“一般一般,全营
说完,宁毅打量着左玉与叶子勋的脸色,眨了眨眼,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左玉与叶子勋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抬手敲了敲车窗。
“喂,大哥,你怎么说?”
“……照顾好四弟。”
李云淡淡的声音从马车前方传来。
宁毅脸上露出笑容,整理了下衣袍,恭敬拱手。
“小弟宁立恒,见过大哥,二哥,三哥!”
“贤弟免礼!”
左玉笑着将他扶起:“来来来,咱们哥仨好好完善一下故事细节……”
……
……
宽敞的厅堂,门窗洞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那龙椅般的大床上。
这大床有靠背有扶手,没有上方的框架,因为太大了所以只能说是床。
床前原本挂着一张纱帘,但此刻,纱帘被人拉开,露出后方的大床,以及摆放着许多简牍、鼎与香炉的案桌,案桌上还放着一把彪悍的巨刃。
一道身影就这么坐在床边,右手抓着巨刃的刀柄,皱着眉头打量着堂中的四人。
在大堂两侧,还有许多手持长刀的大汉,每个大汉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疤痕,气质肃杀,眼神中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凶芒。
若是一般人被这些群大汉注视,冷汗淋淋都是轻的,没被吓到屎尿横流就算是好汉了。
但堂中的这四人,面对满堂的凶戾与肃杀之炁,却还显得无比淡定从容。
那位看上去有些浪荡的白衫青年,甚至背对着众人满怀恶意的目光,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军师,你的意思是,这三人都是你在江湖上的结义兄弟,听闻你陷落杭州,杳无音讯,所以才单枪匹马闯入我霸刀营,想要来营救你?”
“纠正一下!”
面容俊美的公子哥竖起一根手指,正色道:“是三枪三马,不是单枪匹马。”
旁边手持长刀的大汉狞笑一声:“放肆!统领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说着,那汉子便要拔刀,给这不知好歹的公子哥一点教训。
大床上手持巨刃的少女皱了皱眉,只是瞥了那汉子一眼,便让他脚步一顿,捡回一条性命。
少女眉头舒展,转头望向宁毅:“三枪三马,可有这个说法?”
宁毅脸色古怪:“若说成语,确实没有,但说法……百无禁忌,自无不可。”
少女点点头,转头望向那最为俊美的青年:“左公子——是这么叫吧,既然你们是为宁军师来的,为何不将他带走,反而还留在了我霸刀营?”
左玉面露无奈:“没办法,我家四弟不想走,说是有大业未成,我等在关公面前发过誓,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所以哪怕再不愿,也只能由他的意,留下来跟他一道做事了。”
说到关公的时候,左玉一改此前的模样,神色郑重地朝虚空拱了拱手。
霸刀营都是用刀之人,且混迹江湖,义字当头,最是尊敬关公,听到这话,纷纷肃然起敬。
那方才对左玉出言不逊的汉子,也是脸色一变,望向左玉的目光顿时变得和善起来。
少女脸上露出笑容,转头望向最前方的宁毅:“他说的……可是真的?”
宁毅脸色一正:“自然,我等兄弟情义深厚,为救彼此,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我说的不是这个。”少女打断了宁毅的话语,定定地望着他道,“你真的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