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人变多了。
但与以往的忙碌不同，如今更多的是悠闲散步的人。
“不愧是依山傍水的镇子，”有人情不自禁高声赞美，“这空气也太好了，闻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其余人纷纷应是，而在此刻戴着口罩的人则十分显眼。
这人得到附和，满意地露出笑容，又在下一秒面色骤变：“那边几个，戴着口罩干什么呢！”
他边说边大步走过去，气势汹汹：“那么好的空气，你们居然戴口罩，快点把口罩摘了！”
此时戴口罩的基本都是玩家。
游戏中任何一点小失误都有可能让自己丧命，这突兀出现的香气就差直戳了当地告诉众人“我有问题”。
更别提有其他玩家想锯树却大败而归的消息，早已传入了他们耳中。
这只小队有些发懵，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会被盯上，就有人不耐烦地“靠”了一声：“老子就是要戴口罩，你管得着吗？”
“唰——”
泛着寒意的目光齐唰唰朝小队看来，不知是谁最先伸出了手：“把他们的口罩拔掉！”
自诩高高在上的小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住了四肢，惊慌失措：“你们，你们干什么？”
口罩被尽数撕毁，幽幽香气争先恐后地钻入玩家鼻内，NPC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小队玩家慌忙捂住口鼻，有人遥遥指着他们对面：“那里也有个女的戴口罩，你们怎么不去撕她的！”
NPC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被殃及无辜的纪宵安眨了眨眼，视线扫过对面那群玩家，最后对上NPC，轻咳两下，声音嘶哑：“我感冒咳嗽，怕弄脏了空气。”
刚刚还面色阴沉的NPC瞬间温柔起来：“可怜的小姑娘，快去医院看病吧。”
玩家：……靠。
他们怎么没想到！
“您真好，”纪宵安指指玩家，“但我看他们还是很不喜欢这股味道呢，真是——”
她幽幽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眼神带着责怪。
NPC听到这句话又猛然将头扭了回去。
纪宵安脚步轻快地离开，隔着老远还听到那群人瓮声瓮气的叫骂。
常年开着的图书馆闭馆了。
老大爷站在馆内，坐在纪宵安常翻的书架前，怔怔发呆。
“吱呀——”
厚重大门被缓缓推开，老大爷皱眉看过去：“图书馆今天闭馆，赶紧走。”
“那可不行。”
随着这道女声落下，门再度被合上，老大爷眉头皱得更紧，几乎能夹死苍蝇：“又是你！”
“是我，”纪宵安笑吟吟的，“您打算说了吗？神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树就是神树，能是怎么一回事！”老大爷语气发冲，“趁我还没生气，离开这里！”
“您不说，我说，”纪宵安敛起笑意，“用血浇灌出来的东西居然被称作神树，写出那些传说的人究竟是被蛊惑——”
“还是想借用这种手段，掩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走到桌边，忽略老大爷不善又惊骇的目光，抽出一本书，打开对应页数后摊开在老大爷面前：“就是这一年吧？”
这是本记录神树镇居住民的书，当中却有整整一年没有记录，也是这时人数从300万锐减到不剩50万。
“250多万，”纪宵安舌尖泛着苦涩之意，“这哪里是神树，是那250多万不得善终的冤魂。”
老大爷胸膛剧烈起伏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树庇佑我们，我不许你这样玷污它！”
“啊——”纪宵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语气依旧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不想和您废话了，要么告诉我事情真相，要么我一把火烧了图书馆。”
老大爷身子一颤：“我不会背叛镇子的。”
冠冕堂皇。
纪宵安眉眼微弯：“既然是神树，您为何不出去闻闻，而是躲在这小小的图书馆内？”
“我闻不惯。”对方面色如常。
“我看你是不敢，”纪宵安嗤笑出声，“背叛镇子？让我猜猜——”
她歪了歪头：“您该不会是觉得，说出神树真相，便再也不会有慕名前来旅游的人了吧？”
神树镇靠旅游业发家致富，家家户户靠着神树吃上了饱饭。
如果游客知道这里的真相如此不堪，还会来这里玩吗？
见老大爷彻底变了脸色，纪宵安绽开笑颜。
如冬日盛放的玫瑰，艳丽逼人，却带着刺骨寒意：“您大概不知道吧？现如今抹黑一个地方根本不需要证据。”
“我只要将这些事放到网上，自然就会有人相信，更何况我并未抹黑，而是陈述事实。”
“看您之前紧张的态度，”纪宵安轻笑出声，“有关这一切的书籍应该还藏在图书馆内，比如什么常年锁着的房间，我总有一天会带人找出来。”
她话音却又一转：“当然，您也可以告诉我，这些气味闻久了会怎么样。我保证这些事情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出去乱说，也再也不会来打扰您。”
满足不了她前面的要求，后一个似乎也并不是……不可以？
老大爷面色有些松动。
良久之后他咬咬牙：“你要信守承诺。”
纪宵安嘴角微勾：“当然。”
半小时后，她步履匆忙地离开了图书馆。
她先去买了不少空气净化器。
紧接着又跑了几家店，买了不少氧气瓶。
总归NPC看不到她们的技能，纪宵安不再掩饰，付完了钱之后直接收入空间。
老板收了钱，刚想让人给她送上门，伸长脖子却看见原本满满当当的地面已经空出来了，迷茫眨眼。
他什么时候让人把东西送过去了？
纪宵安前脚刚走，后脚又有几人进了店铺。
带头的人语气急切：“老板，有氧气瓶卖吗？”
又是买氧气瓶的？
早知道刚刚不打折了！
老板肉痛地摇摇头：“没有了，刚刚被一个小姑娘全买走了。”
那人眉心微动：“什么时候？”
老板：“就刚刚，一两分钟前吧。”
可他们分明没看到有人出去！
队里有人骂骂咧咧：“到底是谁啊，把这么多氧气瓶都买走了，一点活路都不给？”
在反应过来空气有问题的时候，便有人提出购买氧气瓶。
可他们一路走来，得到的回答都是被人买走了！
带头的人没有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谢可冉扭头望去：“小安，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纪宵安抬手想将门关上，却在即将关上那一瞬间被突然伸出的手抵住。
“你好啊，小姑娘。”
纪宵安眼神微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