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逼降

袁绍听着沮授的话,急忙问道:“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决堤灌城,若非迫不得已,袁绍也不愿意这么干。

毕竟,一旦水淹郯县,那么至少方圆百里都会成为一片泽国,甚至会引起沂水改道,给东海郡百姓带来无穷麻烦。

袁绍虽出身世家,对于百姓却较为宽仁,在河北亦是深得民心。

如果则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完整的郯县,又何必要继续水淹城池呢?

最重要的是,一旦水淹郯县,让方圆百里的百姓遭遇大祸,就算攻下了郯县,袁绍未来也要耗费巨大代价治理。

而且这份仇恨,短时间内也很难化解。

逢纪此时脸色却是有些阴沉。

他身为南阳郡人氏,虽然此前略微倾向于颍川派系,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置身事外。

未曾想,自己筹谋许久,眼看已经大功告成,却半路杀出一个沮授。

刘备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脸上也不免有些担忧。

沮授何许人也?

“陛下可派遣能言善辩之人前往郯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逢纪拜道:“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如果能够拉拢到逢纪,河北派系必然如虎添翼。

他自然知道逢纪在袁绍心中的地位,如今对方既然处于中立阵营,沮授自然不会将逢纪推到颍川派系那边。

沮授并不愿主动挑起派系之争,却不代表他心中没有算计,这才打算把功劳拱手让给逢纪。

郯县,齐王府。

“仁义乃刘玄德立世之根本所在,若其名声尽毁,纵然继续占据郯县,也必然失去人心,彼时有何惧之?”

“且元图博览群书,口才过人,此前说降冀州韩馥,可谓功不可没。”

“彼若不肯投降,陛下就可以向天下之人戳穿刘玄德伪善面具,”

本来脸色有些阴沉的逢纪,听到了沮授的话以后,眉头舒展开来。

沮授却是看向站在旁边脸色略微阴沉的逢纪,道:“臣此计之所以能够施行,也仰仗了元图此前的决堤淹城之策,若没有此前提,如何能够逼降刘玄德?”

沮授沉声说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刘玄德素以爱民、仁义而名扬天下,今知郯县乃至东海郡将会遭逢大难,必然心中难安。”

袁绍将目将目光放在沮授身上,显然认为此计既然是沮授提出,理应由对方亲自前去劝降刘备。

袁绍深深看了沮授一眼,而后对着逢纪说道:“元图可愿替朕出使郯县,劝降刘玄德?”

“故依臣之见,此番出使郯县,非元图不可!”

听完了沮授的这番话,袁绍不由抚掌大笑,而后对着沮授问道:“何人能够出使郯县,担此重任?”

而且随着荀攸去世,淳于琼初战失利,以及淳于导被赵云所杀,颍川派系的实力也变得越来越弱。

“刘玄德若肯献城投降,则可为郯县乃至整个东海郡百姓消除大祸,陛下则可不费一兵一卒而尽得徐州。”

反观河北派系,现在却是蒸蒸日上。

虽说张飞已经返回城中,并且带来了击退袁军的捷报,可刘备却是知道,纵然人工河下游不被截断,由于水容量过小的缘故,最多也只能降低洪水对于郯县的危害,却根本没办法及时让洪水全都流向沐水。

更何况,大暴雨直到现在仍旧未停,只要沂水上游略微蓄点水,等到决堤的时候,郯县附近必然泽国一片。

“此天欲亡孤耶?”

刘备眼中,露出了些许不甘,些许无奈。

“明公,袁本初麾下使臣逢元图求见!”

就在此时,陈宫的声音传到了刘备耳中。

他看着冒雨大步而来的陈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公台是说,袁本初派人来见孤?”

陈宫急忙走到屋檐下避雨,道:“正是如此。”

刘备问道:“可知其此来何意?”

陈宫略微迟疑,而后说道:“若吾所料不差,逢纪此来恐怕是为了劝说明公开城投降。”

刘备闻言,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看向陈宫,眼中带着期盼之色,道:“若袁本初命人决堤,公台可有方法能够保全郯县以及附近百姓?”

陈宫不语。

刘备会意,只得微微一叹,而后让人将逢纪带了过来。

双方虽然处于敌对方,可刘备面对逢纪的时候,却也没有刻意刁难,也没有失了礼数,反而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对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备见逢纪始终不说此行来意,终究还是有些坐不住,问道:“孤与本初正在交战,元图此时前来郯县,所为何事啊?”

逢纪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对着刘备深深一拜,而后正色道:“吾此来,乃是为了救大王以及满城军民性命而来!”

“砰!”

逢纪话音刚落,张飞当即拍案而起。

他虎目圆瞪,对着逢纪厉声喝道:“城中粮草充足,兵马众多,尔等日夜攻城都难进半步,怎敢在此口出妄言?”

面对盛怒好像要吃人的张飞,逢纪却是丝毫不惧,而是笑吟吟说道:“如今大雨倾盆,河水暴涨,若我军掘开沂水河堤,以水灌入城中,三将军又当如何应对?”

张飞冷笑道:“郯县地势并不低,莫说洪水很难将之淹没,就算尔等丧尽天良掘开河堤,吾等亦早有准备。”

“阁下过来之时难道没有发现,城中有很多船只与木筏吗?”

逢纪反问道:“城中军民恐怕不下十数万之众,若再加上粮草辎重,敢问以郯县城内的那些船只、木筏,能抵多大用处?”

张飞被说得无言以对,正想发怒,却是被刘备呵斥下去了。

刘备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道:“阁下此来,难道就是为了在此耀武扬威吗?”

逢纪拱手道:“不敢,不敢。”

刘备继续问道:“那阁下此来究竟为何?”

逢纪正色道:“吾有一言,大王且听!”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汉历经四百年,根基破败,国祚已然断绝。”

“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吾主出身汝南袁氏,声势显赫,得天下世家门阀看重,尊为天子,有清平乱世,匡扶社稷,解民倒悬之志。”

“且袁出于陈,陈,舜之后,以土承火,乃天命所归。”

“今河北一统,百姓归心,陛下拥兵百万,南下围猎。”

“大王既受陛下册封,显然已经承认陛下乃正统,为何天兵抵达徐州,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反而要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逢纪的这番话,说的刘备哑口无言。

如果刘备没有接受袁绍的册封,反倒是可以义正词严怒斥袁绍乃国贼,世食汉禄却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僭号天子。

只可惜,刘备此前接受了袁绍的册封,因此面对逢纪的怒斥,却也无从辩驳。

看着刘备的模样,逢纪语气舒缓下来,道:“然陛下宽仁,知晓大王抗拒天兵,必然是一时糊涂。”

“今陛下陈兵百万,屯于东海郡,又有天公作美,郯县以及东海郡数十万百姓性命,皆在大王一念之间。”

“吾素闻大王性格宽仁,爱民如子,想必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枉顾东海郡数十万军民性命于不顾吧!”

“砰!”

关羽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逢纪是打算以东海郡数十万军民性命作为要挟,好道德绑架自家兄长,继而逼迫自家兄长投降。

他当即怒发冲冠,一脚踹翻身前案几,厉声喝道:“以百姓性命作为要挟,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尔等若真有能耐,只管引兵来攻便是,何故出此下作手段?”

逢纪却根本不搭理关羽,而是看向刘备,道:“话已带到,大王若能迷途知返,打开郯县城门迎接王师入城,此前所作所为一概不究,大王仍旧能够保留王爵。”

“若执迷不悟,为一己私利而不顾东海郡十数万军民性命,彼时休怪吾等决堤淹没城池,让东海郡成为一片泽国!”

说到这里,逢纪停顿了一下,而后咄咄逼人道:“这场大雨还会再下两三天,陛下只会给大王一天时间,若明天的现在大王仍旧拒不投降,那么后果自负。”

“东海郡所遭受的灾难,也由大王一力承担!”

言毕,逢纪索性不再废话,直接一甩衣袖,就准备告辞离去。

张飞却是大怒上前,拦住了逢纪,拔剑在手,杀气腾腾的喝道:“郯县岂是汝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逢纪却丝毫不惧,反而掸了掸自己的衣服,笑着说道:“三将军可以把在下留在郯县,不过若今晚吾未曾返回营寨,恐怕郯县城内会有很多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

张飞被逢纪如此威胁,气得哇哇大叫,却还真不敢贸然动手,已经有些进退维谷。

“益德,退下吧!”

就在此时,满脸阴沉的刘备发话了,张飞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刘备深吸口气,对着逢纪略显歉意的说道:“舍弟鲁莽,冲撞了阁下,还请勿怪!”

“先生想走,备自不敢强留。”

“究竟如何,明天孤亦会给袁本初一个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