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襄阳。
田丰看着州牧府所在位置,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本以为,想要在荆州索要一百万石粮草,并不会非常容易。
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费太大功夫,荆州上下几乎就同意了这件事情。
田丰也知道,对方这么做,除了是想要解荆州之危以外,也是想要借此交好周琦这位扬州牧。
否则以周琦的实力,如今又占据江夏郡,想要图谋荆州的话,荆州根本无险可守,就好像是瓮中之鳖。
甚至于,田丰还隐约感觉到,荆州的某些世家大族,在提到周琦这位车骑将军的时候,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诚然,周旌大肆屠杀江夏郡世家大族之事,才开始的确在荆州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后来,周旌在抢夺到了足够的钱粮土地以后,并没有对各大家族斩尽杀绝。
周旌此举,也让荆州的世家大族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从目前看,周旌所作所为,乃是为了给沛国周氏争夺生存空间。
如今应该改成江夏周氏了。
周氏出了几位二千石高官,还有扬州牧周琦作为后盾,实力已经冠绝整个江夏,真正跃迁成为了世族。
无论周旌手段多么激烈,终究属于世家大族内部的争斗。
大家处于同一个阶层,哪怕互相争斗,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同仇敌忾。
相反,若周琦以扬州牧的身份,针对江夏郡各大四家,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特别是周琦在扬州的种种联姻政策,也让荆州的世家大族看到,对方没有打压世族的意愿,反而愿与各大家族共同掌权。
这样的统治者,最得各大家族喜爱。
正是为此,荆州的某些世家,在听到了周琦之名以后,态度才会如此热切。
毕竟,相比起单骑入荆州,只能仰人鼻息,却无法外御强敌的刘表而言,手握重兵且骁勇善战的扬州牧周琦,更能守卫一方安定。
却说田丰与荆州文武商议完毕以后,就带着随从打算返回扬州,劝说周琦出兵相助。
与此同时,戏志才所派遣的使者鲁肃,也正在赶往冀州的路上。
此时的冀州牧袁绍,却是与公孙瓒在界桥大战。
公孙瓒麾下兵马众多,而且又身经百战,无比骁勇,保持着攻势。
反观袁绍,却由于初得冀州,人心未附,沮授当即劝道:“公孙瓒先平张纯叛乱,又讨乌丸各部,前段时间更是大破三十万黄巾,兵威正盛,气势正汹,将军不可与之正面争锋。”
“冀州粮草充足,将军可率兵固守城池。待其锐气尽丧,粮草耗尽,再率众而出,必可一举破之。”
此时的袁绍,尚未占据北方四州,还没有膨胀,知道公孙瓒骁勇善战,当即采纳了沮授的建议,不与公孙瓒正面交锋,以防御为主。
如此一来,战事便呈胶灼之状,每日消耗钱粮都非常恐怖。
稍有不慎,都可能大败亏输。
袁绍焦躁不安,也在担心南方战事,不知道刘表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周琦是否会答应与自己联盟。
如果周琦转而投向袁术,则荆州必然保不住。
没有了刘表的牵制,袁术就可以挥兵北上,与公孙瓒两面夹击冀。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冀州必败无疑。
因此,周琦现在的态度,几乎能够决定天下未来的局势。
就在袁绍焦急无比之时,却是听闻车骑将军派遣使者前来,不由心中大喜,急忙亲自前去相迎。
侍看清男人面容以后,袁绍不由心中暗自惊讶:“这个使者也未免太年轻了,应该尚未及冠吧。”
此次前来冀州出使之人,正是扬州别驾鲁肃。
“拜见骠骑将军。”
看到了名满天下的袁绍以后,年纪尚轻的鲁肃,也是不由眼睛一亮,急忙上前见礼。
袁绍仪表堂堂,颇有威仪,而且出生世家,名声在外,很多人见到他的
鲁肃自然也不例外。
袁绍也没有自恃身份,反而微微回礼,有些好奇的问道:“孤观先生面容,应该年龄不大,却能被子异任命为扬州别驾,想必出生定然不凡。”
“不知先生是何出身?”
袁绍这么问,反而让本来心生敬仰的鲁肃,对其评价低了一筹。
很显然,袁绍以己度人。
他觉得像鲁肃这种年龄之人,就算有才能,也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更没有资格担任一州别驾之职。
除非对方出身极好,周琦为了拉拢对方所在家族,才会给予如此高位。
袁绍的想法也没有错,按照常理也的确应当如此。
他只是没有想到,周琦是个穿越者,早就知晓鲁肃大名。
而且鲁肃捐献了那么多粮草,周琦也想利用这件事情树立一个典范,好让扬州的世家大族能够有样学样,多捐钱粮。
鲁肃说道:“我只是出身没落士族,家中已经数代未出高官,谈不上家世显赫。”
袁绍闻言,反而呆愣当场,吃惊道:“莫非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才被子异委以重任?”
鲁肃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车骑将军初入扬州,缺乏粮草,我捐献了八千石粮米,这才被将军委以重用。”
鲁肃话音刚落,众人皆惊。
袁绍眼中,更是闪过一缕轻蔑以及不屑,热情的态度顿时消减不少。
若非他还有求于人,恐怕会直接拂袖而去。
作为汝南袁氏出身的袁绍,只看重出身与名望,对于这种类似买卖官职的行为,算得上是深恶痛绝,而且从心底瞧不起。
他原本还觉得,周琦未来会是自己的大敌,可是看到对方居然为了八千石粮米,就把扬州别驾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了出去,顿时起了轻视之心。
“寒门出身,终究还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区区八千石粮米,就能将一州别驾之职卖出,终究难成大事。”
念及于此,本来隐藏在袁绍心中的那抹忌惮,顿时悄然散去。
好在袁绍脑子没有抽风,知道现在有求于人,倒也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而是转移话题说道:“不知子异派遣鲁别驾前来,所为何事。”
鲁肃何等聪慧,仅仅通过对袁绍称呼的变化,就大致能够猜到对方心思。
他不由在心中叹息:“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与明公相比,袁本初虽然看似礼贤下士,终究缺了一份真诚,也太过看重家世名望。”
“明公能够唯才是举,并且真心重用。袁本初反而是沽名钓誉之徒,想必手下多华而无实之辈。”
心中是有此想法,鲁肃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实不相瞒,吾主与田元皓相谈甚欢,恨不能抵榻而眠。知其此行乃为结盟之事,欲留先生于扬州任职,以彰显两家之友好。”
“吾此来冀州,正是为了此事。若将军同意田元皓任职扬州,扬州便与冀州永结盟好,共御外敌。”
鲁肃话音落下,除了沮授以外,其他人全都面露喜色。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袁绍手下更是派系林立,以逄纪、辛毗为首的外来元从派,虽然职位并不高,却深得袁绍器重,被其引为心腹。
以沮授、田丰回首的冀州本地士人,袁绍为了稳定人心,对他们大加封赏,占据了主要的官职。
而且袁绍麾下的武将,很多也出自河北。
如此一来,河北派系的势力就显得非常庞大。
这种情况,无论对于袁绍而言,还是对于逢纪这些心腹来说,削弱冀州派系的实力,对于他们都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如果能以田丰换取扬州的结盟,让冀州短时间内不会受到来自南方的威胁,绝对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不过沮授知晓田丰才能,觉得袁绍如果想要王霸天下,绝不能放过田丰这等大才。
而且有了田丰作为外援,他们两人一文一武,也能让冀州派系在袁绍手下稳坐
眼看属下各执一词,有的赞成,有的出言反对,袁绍却是轻咳一声,示意众人闭嘴。
他看着鲁肃,有些为难的说道:“元皓乃吾心腹肱骨之臣,怎能留于扬州为官?”
鲁肃正色道:“将军出身世族,名声显于海内,恩义播于四海,天下豪杰闻将军之名,皆恨不能千里相投。”
“且冀州户口百万,人才辈出,豪杰众多,将军麾下岂缺田元皓一人乎?”
“反观吾主,出身寒微,名望不及将军,真正贤德之士,未必愿意相投。”
“正是为此,才会任命我这乳臭未干之人为扬州别驾。”
“相比起将军,吾主更需要田元皓此等人才。”
“舍一人,而得扬州二十万兵甲、数百万臣民为外援,孰轻孰重,还请将军思之。”
袁绍被说动了,却仍旧故作为难的说道:“话虽如此,然元皓究竟是何想法?彼若不从,孤岂可强人所难?”
鲁肃闻言却是笑道:“将军但请放心,田元皓与吾主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且先生乃忠贞识大体之人,知晓一人得失与冀州安危相比,孰轻孰重。”
“若能以一人而换取扬州之盟约,想必不会拒绝。”
袁绍这才舒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便将元皓留于扬州吧。孤与车骑将军,此后永结盟好。”
鲁肃闻言大喜,当即代表扬州与冀州签订了盟约,临走之前,对袁绍说道:“田先生客居千里之外,吾主恐其思念家人,希望能将其家眷迁往扬州。”
对于这点小事,袁绍自然没必要刁难,当即应允了下来。
田丰此时正兴高采烈自襄阳返回寿春,却是没有想到,经过了戏志才的精心谋划,袁绍在没有经过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就把自己卖给了周琦,而且还卖的非常彻底。
如果家眷尚在冀州,田丰还可以找机会自己偷跑回去。
可是现在,家眷都被带到扬州来了,又能往哪里去?
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董卓自迁都长安,得知诸侯撤兵自相攻伐以后,就觉得自己危机解除。
再加上,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士人的支持,再也不想以前的宏图大业,也就开始了耽于享乐,连政务都不怎么处理,而且性格变得越来越残暴。
他为了震慑朝中公卿,当着百官之面,将数百名诱降而来的北地郡叛军士兵虐杀致死。
百官皆面如土色,吓得手中筷子、勺子掉落在地下,都未曾察觉,董卓却仍旧谈笑自若,从容饮食。
经过了袁绍等人的背叛,董卓不仅对士族起了戒心,哪怕是自己手下将领,有时候也疑神疑鬼。
属下将领若有人胆敢言语冒犯,董卓就会勃然大怒,将其立马杀掉。
如今的董卓,可谓是喜怒无常,哪怕身旁最亲近的吕布,看到对方之后也不敢多言。
盖勋病逝,董卓担心周琦找自己麻烦,再加上盖勋的确颇有名望,所以对其追谥爵位,由盖勋长子继承。
盖勋死后,由故汝南郡守赵谦担任司隶校尉之职。
一方面是赵谦名望极高,颇得董卓尊敬,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对方与周琦颇有交情,董卓这么做也算是在向周琦示好。
时有车师王所遣质子,深得董卓喜爱,对方仗着自己受宠屡次触犯法律,赵谦秉公执法,收而斩之。
董卓勃然大怒,奈何赵谦颇有名望,不敢妄动,只得将怒气洒在司隶校卫府门下都官从事身上,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杀掉。
时有何颙、郑泰等人,对董卓不满,与荀攸商定计策,策反董卓亲近的越骑校尉伍孚,令其刺杀董卓。
行刺当日,伍孚藏刀于衣服之内,前去面见董卓。
董卓素来来善待伍孚,对其并不生疑,反而热情接见。
会见结束,董卓亲自为伍孚送行,还搂着伍孚肩膀,十分亲密。
就在此时,伍孚却是突然抽出佩刀,直接刺向董卓。
好在董卓久经沙场,反应迅速,身体急退数步,疾呼护卫将伍孚制服。
董卓惊怒交加,破口大骂:“汝欲反耶?”
伍孚昂着脖子,大声说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车裂汝于市朝以谢天下。”
董卓勃然大怒,令人将其乱刀砍死。
卓余怒未消,派人四处搜查伍孚同党,何颙、荀攸等皆入狱,郑泰等人逃亡投奔袁术。
此事过后,董卓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以及为人所背叛的愤怒。
他费尽心机讨好拉拢,却得不到士人的支持,反而被一个又一个拉拢过的士人所背叛。
这件事情,可以说得上是董卓心中永远的痛。
现在的董卓暴怒不已,心绪极不稳定。就在此时,吕布却是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自从投奔董卓以后,吕布深得董卓器重,再加上他本人勇冠三军,所以吕布的小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方才他在外面玩得正高兴,忽然听到董卓召唤,不敢怠慢,急忙前来面见董卓。
董卓现在正一肚子的怒火,看到吕布满面春风,一脸笑意,顿时勃然大怒。
他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极力拉拢,最终却反叛甚至刺杀的人。又想到吕布这是厮,非但没有尽到护卫之职,反而跑出去寻欢作乐,满面春风。
董卓越想越气,就忍不住拿起了身旁的武器,向吕布扔了过去。
他扔武器的时候,口中仍旧大声骂道:“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吾如此厚待尔等,尔等却全都反叛我!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吕布见状,心中大骇,急忙躲避董卓扔向他的武器,而后转头就逃向了外面。
“莫非义父知道了,我与他婢女私通之事?”
想起董卓的残暴以及喜怒无常,吕布心中就感到十分惶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带领自己的部曲,直接逃离长安,彻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吕布仓惶跑到门外,突然将一人撞倒在地,吕布定眼望去,才发现是李儒。
以李儒在西凉军中的权势,哪怕吕布也不敢得罪他。
他急忙扶起了李儒,说道:“冲撞了郎中令,还请勿怪!”
李儒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屁股,看着满脸惊慌之色的吕布,不由问道:“奉先为何如此慌张?”
吕布这时才想起来,刚才屋中发生的事情,不由惶恐说道:“太师想要杀我,还请郎中令救命!”
李儒闻言一惊,急忙安慰吕布道:“奉先勿忧,此事必定有所误会,待我先去向太师问个明白。”
听到了李儒的话,吕布这才心中稍定。他向李儒行了一礼,说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话毕,吕布匆匆离去。
李儒走进屋中,看着凌乱的大厅,只是待立一旁,也不说话。
董卓发泄完毕,情绪稳定以后,李儒才上前问道:“主公方才为何要杀奉先?”
董卓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说道:“我方才只是太过愤怒,所以才将武器扔向他,并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李儒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对董卓说道:“奉先有霸王之勇,在军中也颇有威望。主公若是果真想杀他,亦当早图,迟则生变。”
“若只是一个误会,主公当好生抚慰奉先,以安其心。”
董卓想了一下,知道他的麾下还有很多并州军事这些士卒,都只听命于吕布。
若是果真要杀吕布,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李儒才说要尽早图之。
好在董卓也甚爱吕布勇武,根本没有杀掉他的心思,方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罢了。
想了一下,董卓说道:“赏其金银财物如何?”
李儒摇头说道:“以吾观之,奉先心中已有惧意。若是太师不当面向他解释、道歉,其心中必定难以安定。”
董卓怫然不悦的说道:“奉先乃孤之义子,孤又岂能向他道歉?此事文优休要再提!”
李儒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些是什么,但是他忽然想到,此时位高权重喜怒无常的太师,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董卓了。
哪怕李儒深得董卓器重,却也不敢出言顶撞,毕竟此前顶撞过董卓的那些将领下场,可都历历在目。
李儒当即闭嘴不语,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迷茫。
恍惚间,他似乎想起了周琦给自己的那封书信。
不过很快,他就用力摇了摇脑袋,将那个想法剔除脑海。
无论如何,董卓对其都有知遇之恩,李儒此生绝不会背叛。
却说吕布回到家中以后,心中一直难安。他思来想去,仍旧以为,董卓是知道了自己与对方婢女私通之事,这才要杀自己。
直到董卓派人赏赐了他很多的财物,吕布心中才稍微有些安定。但是每当想起,董卓杀气腾腾将武器扔向自己的样子,吕布心中都不禁有些发寒。
就这样,吕布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段时间。
这日,家仆来报,说是温侯请吕布前往府中一叙。
“温侯?”
吕布低声呢喃了一下,才猛然惊醒:“那不是王司徒么?”
董卓把持朝政,虽然很多士人都与董卓为敌。但也有像王允这样的士人,曲意逢迎董卓,追求荣华富贵。
对于这样的士人,董卓自然是封官赐爵,所待甚厚。
董卓见王允不仅很有才华,而且对自己忠心耿耿,就破格提拔王允为当朝司徒。去岁,他更是封王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
吕布虽然也被封为都亭侯,但他的这个爵位只是亭侯,与食邑五千户的温侯之间,根本没有丝毫可比性。
可以说,现在的王允,在董卓面前非常得势,董卓对他也极为信任。
吕布听到王允相邀,不敢怠慢,就携带了礼物,前去拜访。
为了款待吕布,王允亦是摆下了丰盛的宴席。
一方有心拉拢,一方曲意奉承。就这样,双方推杯换盏,关系极为融洽。
王允这个官场的老狐狸,自然是把吕布哄得高高兴兴。酒过三巡之后,吕布已经稍微有了一丝醉意。
王允不经意间问道:“奉先,我听闻前段时间,太师想要杀你,可有其事?”
吕布这段时间一直为此事心烦,猛然听到王允的话,再加上他已经有了一丝醉意,当即一拍案几,怒声说道:“某杀掉丁建阳,率领并州士卒投奔于他。”
“但有战事,某必定冲锋向前,为其立下了多少战功?却不想,只是为了一个婢女,董卓就想要杀我!”
直到现在,吕布仍旧以为,董卓是知道了他的婢女自己私通,才起了杀心。
王允听到吕布的话,心中一喜,脸上却装作愤怒的样子,说道:“好你个吕奉先,太师待汝不薄,不想汝却对太师满怀恨意。”
“今日,我就要拉着伱去见太师。”
话毕,他拉住了吕布的手臂,就要带他出门。
吕布见状,心中大骇。那些喝进腹中的酒,顿时化作冷汗全部流了出来,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起来。
吕布眼中凶光一闪,就要杀人灭口。但是略一思索,就知道不能如此行事。
于是乎,他急忙向王允哀求道:“某方才只是酒后胡言,司徒可千万不要告诉义父啊!”
王允松开了拉着吕布的手,打量了他一番,幽幽说道:“将军身材奇伟,相貌堂堂,又怎会成为他人螟蛉之子?”
吕布以为王允还在试探自己,顿时说道:“义父威震四海,待我亦是很好。成为他的义子,某深感荣幸。”
奈何王允是个老狐狸,又怎么听不出吕布的言不由衷?
他当即跪在吕布面前,悲泣到:“大汉江山,黎明百姓的命运,都在将军身上。”
“某观将军脸有正气,铁骨铮铮。还请将军看在天下百姓的面子上,助我诛杀乱国逆贼董卓吧!”
吕布骤然听闻王允之言,骇得面无人色。他指着王允说道:“王司徒,你不是非常拥护我义父么?”
王允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董卓坏事做尽,吾恨不能生啖其肉,又岂会与其同流合污?”
“这段时间某之作为,只是为了迷惑董贼,取得他的信任,好再寻机为国除贼而已。”
“将军若是愿意助我诛杀董贼,匡扶社稷,必定能够名扬天下。岂不好过屈居人下,认贼作父,每日担惊受怕的活着?”
吕布闻言,心中有些动摇,口中仍旧说道:“并非我不愿帮助司徒,奈何我与他有着父子名分,不忍杀之。”
这个时候,王允却是起身说道:“将军自姓吕,董贼却姓董,又哪来的父子关系?若是董贼顾念父子情义,那日又岂会将武器扔向将军?”
吕布想到自己那日差点被董卓杀掉,顿时恶向胆边生,怨恨的说道:“某愿意为国除贼,奈何董贼势大,急切之间难以图之!”
王允却是大笑起来,将嘴巴凑到吕布的耳朵旁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吕布闻言,顿时面露喜色。
初平三年四月,正逢天子大病初愈。朝廷百官在未央宫集合,恭祝天子龙体安康。
事前,吕布派同郡骑都尉李肃等人,带领十多名心腹亲兵,让他们穿上宫廷侍卫的服装,潜伏在宫殿侧门两边。
董卓出现在侧门外时,立即遭到李肃等人的突然袭击。
董卓急呼吕布,吕布手捧圣旨,大呼:“奉旨杀贼!”
随后,董卓被吕布所杀,且诛连三族。
长安城,李府。
李儒这两日,总是感到心绪不安,每日亦是有些昏昏沉沉。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门外的喧哗之声,顿时脸色一变。
李儒的一个家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他对李儒喊道:“主人,吕布联合王允反叛,已经杀掉了太师。”
“现如今,李肃又带着兵丁前来李府,要抓走主人啊。”
李儒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叹息一声:“我早知会有今日,却不想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话毕,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对那个家奴说道:“某之头颅在此,汝可以将其取走,拿到吕布那里请赏。”
那个家奴闻言,骇得面无人色,急忙跪在地上,说道:“主人待我恩重如山,吾又岂能做出如此事情?”
“还请主人乔装打扮一番,我这就率领家中的奴仆,为主公断后。”
李儒听到家奴的话,欣慰的笑了起来,随后摇头道:“真要如此,咱们谁都活不了,你还是拿着我的脑袋献给吕布吧!”
长安城中,乱成了一锅粥。
这次诛杀了董卓,李肃心中感到十分兴奋。当初他投奔董卓,说降吕布,本来以为是件大功,能够得到董卓的重用。
却没想到,之后的董卓,并没有重用他,这不禁使得李肃一直郁郁不平。
“这次帮奉先杀掉董卓,为国除贼,我一定能够闻名天下。若能再抓到李儒,必定又是大功一件。”
想到了以前高高在上的李儒,将会被他狠狠踩在地上,李肃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将军,前面就是李府!”
一个士卒来到李肃面前,向他汇报。
李肃挥了挥手,说道:“尔等将李府团团围住,休要放走了一人!”
众军士听令,顿时将李府围得水泄不通。
“哐当!”
李肃一脚踹开了李府的大门,带着一些士卒冲了进去。
他正要让众人散开捉拿李儒,却发现有人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向自己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方才李儒身旁的那个家奴,他跪到李肃面前,说道:“将军,李儒这厮助纣为虐,方才还想着逃走。”
“好在小人眼尖手快,这才一刀结果了那厮的性命。”
“还请将军念在小人识相的份上,放过府中的仆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李肃接过李儒的脑袋,细细打量了一阵。
虽说死者的脸庞显得非常狰狞,但是依稀之间,仍旧能够看到李儒的模样。
既然李儒已死,李肃的任务自然就已经完成。
他挥了挥手,说道:“就依你所言,除了李儒亲人,余者皆可保全性命。”
而后,李肃猛然拔出腰中的佩剑,将那个家奴的脑袋砍了下来。
那个家奴丝毫没有防备,被杀死的时候,眼睛仍旧睁得很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肃将剑上的鲜血在那个家奴身上擦了几下,不屑的说道:“其他人我可以放过,但是像你这种卖主求荣之辈,却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
话毕,他对着身后的士卒高声喝道:“诛杀李儒家眷,拿走他家中的财物。至于其他的人,且放他们一条生路!”
一时间,整个李府之中,李儒家眷被诛杀一空。
诛杀掉了长安城所有的董卓党羽,王允为了撇清与董卓的关系,辞掉了董卓封给他的所有职务。,且将温侯的爵位封给了吕布。
他自己却是领着录尚书事的职位,总揽朝政大权。
录尚书事是汉昭帝时期设立,当时大将军霍光柄政,与金日磾、上官桀共领尚书事。历史上三国时期,蜀丞相诸葛亮,也曾担任录尚书事的职务。
由此可见,录尚书事的职位,是何等的显赫。可以说,王允现在的职位,哪怕比起当初独断朝纲的董卓,亦是不逞多让。
大权在握,以及百姓、士人们的称赞,使得王允有些飘飘然。
以前王允为了图谋董卓,所以不管面对何人,总是一副折节下交的态度。但是现在,每逢在别人面前,他总是摆着架子,板着一张脸。
抚慰,反而肆意责罚。
与他人议事,王允甚至连做下样子都不愿意,一直都是正襟危坐,面无和悦之色。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疏远王允,并不像以前那么亲善他。
王允的行事,越发飞扬跋扈。以前,就连董卓都不敢擅杀那些德高望重之辈。但是王允,却因为蔡邕的一句话,就将他斩杀。
时蔡邕与王允对坐,谈到董卓被杀之事。
蔡邕想起了董卓对自己的器重与尊敬,叹息了几声,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王允见状,顿时勃然大怒,斥责蔡邕道:“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
王允随即将蔡邕收付廷尉治罪,想要杀他。
蔡邕乃当世大儒,满腹才华,在士林之中颇有名望。就连董卓这个出身西凉的武夫,都对他敬重有加,更何况是其他士人?
蔡邕虽然不怕死,但他当时正在撰写《后汉书》,不想半途而废。所以就递上辞表道歉,请求受到刻额染墨、截断双脚的刑罚,以求继续完成汉史。
却不想,王允断然拒绝了蔡邕的请求。
太尉马日磾对王允说:“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乎?”
王允答道:“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
马日磾退去,而告知众人曰:王允必不能长久于世。有道德的人,乃国之纲纪;著书立传,乃国之典籍。废弃纲纪与典籍,王允岂能长久?”
依照蔡邕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汉代士大夫的道德观念。董卓虽然令人厌恶,却对蔡邕有着知遇之恩。
若董卓身死,蔡邕拍手称快,那才会让人瞧不起。
一代大儒,就这样死在狱中。他死的那日,满朝公卿,以及长安士子,全都痛哭流涕,为蔡邕鸣不平。
王允见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追悔莫及。
除此之外,王允在商议是否赦免董卓部曲的问题上,反复无常。
当时吕布劝道;“此辈无罪,从其主耳。今若名为恶逆而特赦之,适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
吕布又想以董卓的财物,赏赐给满朝公卿、将校,好得到他们的支持。
王允却是不从。
而且,王允认为吕布是一介武夫,心里非常瞧不起他,常把吕布当成家中蓄养的剑客。
吕布却认为,这次能够诛杀董卓,自己占据了首功,所以常常自夸自擂。
王允与吕布之间有了矛盾,自然开始貌合神离。
董卓被杀时,他的女婿牛辅屯兵于陕地。吕布派李肃前去征讨牛辅,被牛辅击败。吕布心中大怒,就斩杀了李肃。
却不料,由于董卓的身死,牛辅营中军心大乱,不少士兵半夜背叛出逃,造成内乱。
牛辅以为整营皆叛,于是带着金银珠宝,独与亲信胡赤儿等五六人出逃。胡赤儿等人谋财害命,于途中将其斩首送往长安。
吕布恼怒胡赤儿卖主求荣,将他斩首示众。牛辅这一路的叛军,就这样被平定了。
五月,李傕、郭汜,以及董卓以前的部曲,见董卓身亡,就向朝廷上表请降,希望朝廷能够赦免他们的罪过。
王允却是执意要杀掉他们。
董卓麾下部将,李傕、郭汜等人心怀不安,打算各自逃亡
时贾诩为董卓旧部,若被朝廷通缉,彼亦不能独善其身。
就是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中,贾诩为了保命挺身而出,主动出面阻止了二人,劝道:“吾闻朝中欲尽诛凉州人,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
“不如先率兵西进,收拢太师旧部,再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可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迟也。”
李傕等以当然,各相谓曰:“京师不赦我,我当以死决之。若攻长安克,则得天下矣;不克,则抄三辅妇女财物,西归乡里,尚可延命。”
于是西凉诸将达成同盟,率军数千,趁夜西行。
二人在贾诩的建议下,沿途散播谣言,说王允要斩杀尽所有凉州士卒。
凉州军闻言,人心惶惶。
李傕等人,趁机鼓动众人反叛,收扰数万兵马,转而前去围困长安。
六月,吕布军中叛徒引李傕、郭汜入城,吕布率数百骑突围冲出长安,王允身死。
李傕等人攻陷长安,俘获天子。
他们威逼当朝皇帝,加封李傕为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池阳侯;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
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被封为镇东将军、平阳侯,外出屯驻在弘农,又以贾诩为左冯翊。
自此以后,李傕、郭汜把持朝政,欺凌天子。
他们缺乏了董卓的那丝敬畏,其所作所为,相比起董卓,犹有过之。
至此,大汉再次经历浩劫,汉室越加威严扫地,再无复兴可能。
ps1:吕布温侯的爵位是王允所封。
ps2:蔡邕不是给董卓哭丧被杀,就是言语间为董卓叹息,就被老王嘎了,这点老王比老董狠,哪怕没有西凉军作乱,老王也活不久。
ps3:州牧可以称孤,是一州之长的意思,袁绍在给公孙瓒的书信中,就这么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