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想动手?”
看着孙策握紧了手中长枪,项弘沉声说道。
孙策微微抱拳,道:“吾尝闻车骑将军麾下猛将如云,不敢拒捕,只想见识一下将军武艺。”
项弘闻言,不再多话,直接双手持刀朝着孙策走去。
过来之前,周琦曾经就感叹过,孙坚长子孙策乃人中龙凤,年少便以骁勇闻名。
假以时日,必为一员猛将。
项弘极少见到周琦如此称赞别人,亦是见猎心喜,这才打算出手好好掂量一下孙策的武艺。
“嗤!”
孙策看到项弘持刀走来,脸色肃然,没有丝毫犹豫,先发制人,挺枪直刺。
“铛!”
项弘目光如电,动作敏捷迅猛,后发先至,直接一刀将孙策的长枪劈开,就打算欺身上前,拿住孙策。
孙策感觉虎口发麻,不由心中骇然,急忙后退与项弘拉开距离,手中长枪再次宛若毒蛇吐信,朝着项弘咽喉刺去。
项弘长刀旋转,让孙策手中长枪方向偏移方向,继续往前逼近了两步。
就这样。
两人交手十余合,项弘已经欺进了孙策身旁,势大力沉的一刀直接击飞了孙策手中武器。
孙策也因为举枪格挡的缘故,双手被巨力震得血肉模糊,模样颇为凄惨。
项弘将刀架在了孙策的脖子上,道:“虽是年少英雄,毕竟年龄太小,力气尚未长成,武艺也缺乏战场厮杀所锻炼出来的那份狠厉以及杀意。”
“若能安然成长,假以时日,必为一代骁将。”
“少主!”
孙氏门客看到孙策落败,被项弘拿刀架在了脖子上,皆惊呼出声,就准备上前拼命。
“全都放下武器!”
孙策见状,却是急忙厉声喝止。
他持枪与项弘交战,并不是为了拒捕,而是想要为自己的弟弟妹妹争取时间。
而且他以少年之身,向项弘这位沙场宿将发起挑战,对方也必然不会拒绝。
如果孙府那些门客也手持武器上前厮杀,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哪怕项弘派兵血洗孙府,都有可能。
眼看大势已去。
为今之计,放下武器被官兵带走,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孙家在江东毕竟颇有名望,孙坚也手握重兵,且与车骑将军有旧。
孙策并不认为,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听到了孙策的喝止,众门客虽然不愿,却也只能放下了手中武器。
项弘十分欣赏的看着孙策,道:“年纪轻轻就处变不惊,能有如此胆魄,果然非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汝且放心,车骑将军与孙文台有旧,必不会加害于你。”
孙策略微舒了口气,继而苦笑道:“败军之将,在将军面前,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项弘却是正色道:“汝无需妄自菲薄,以吾之年龄以及经历,与汝交手胜之不武。”
“在你这个年龄,吾不如伱远矣!”
项弘固然天赋异禀,可是与孙策相比,仍旧有些差距。
虽说这些年,因为时常与许褚、典韦等人交手的,磨练武艺的缘故,已经让项弘突破了瓶颈,抵达一流武将之列。
如果换算成后世的游戏数据,假如武力满值乃是100,项弘现在武力值已经有91。
不过以项弘的资质,能够突破瓶颈几乎已经是极限,再想提升基本也不太可能。
而且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项弘体能也会不断下降,能否保持现有的状态都不一定。
与之相比,孙策成长起来以后,武艺至少也有95。
话虽如此。
然自古以来,皆以成败论英雄,项弘虽说胜之不武,终究还是轻易胜了孙策。
项弘不再理会孙策,一挥右手,道:“进去搜捕,但凡是孙坚家眷,悉数捉拿。”
“我们讲究先礼后兵,不可太过粗鲁,尽量以礼相待。”
项弘吩咐下去以后,院子外的士卒当即蜂拥而入,结果只抓到了吴夫人以及家中仆役,却并未发现孙坚其余儿女的踪迹。
项弘转头看向孙策,沉声问道:“他们藏在哪里?”
孙策坦然说道:“我家弟妹都前往吴郡探亲,不在府中。”
项弘闻言,嘴角勾勒起了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问道:“何故以如此借口敷衍于我?”
孙策垂首闭目,不再言语。
项弘眉头微皱,对左右军士道:“府中必有密道,且四处探查,另外分开审讯孙府下人。”
孙氏定居寿春也接近六年。
府内的密道,本就代表了孙家最后的生机,所以除了极个别孙氏嫡系,根本没有其余人知晓密道的位置,拷问这些下人最终也只能无功而返。
军士们在院内寻找了一个多时辰,几乎算得上是掘地三尺,却始终没有找到密道入口。
项弘看着孙策,沉声道:“四周俱被封锁,他们只能躲在密道之中,根本逃不走。”
“吾奉车骑将军之命,邀请孙伯符家眷前往州牧府暂居,并不想太过与你为难,若此时说出密道所在,我可以向车骑将军交代,自然万事皆休。”
说到这里,项弘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常年屠猪宰狗以及在战场上积攒的杀气,瞬间爆发。
“若故意与我为难,令我完成不了车骑将军的军令,那么休怪我不客气。”
孙策盯着项弘,道:“你待如何不客气?”
项弘心中杀机隐现,直接一挥右手,喝道:“寻来引火之物,火烧孙府!”
孙策闻言,不由骇然失色。
火烧孙府,哪怕孙权等人躲进了密道之中,也会被浓烟呛死。
孙策厉声喝道:“汝这么做,可是车骑将军授意?”
项弘摇头道:“吾早已说过,车骑将军命吾以礼相请孙文台家眷。吾为军中将领,自当不择手段完成军令。”
“正所谓:先礼后兵。”
“礼某已经送到,若汝执意不配合,吾也只能使用特别手段了。”
孙策闻言,眼中不由露出了愤恨之色,道:“休要放火,我告诉你们密道在哪里。”
当项弘在孙策的指引下,寻到了孙坚几个被吓得抱在一起的儿女以后,当即告罪道:“军令已下,吾自当完成车骑将军所交代之事。此前多有冒昧,还请恕罪。”
孙策看着项弘,问道:“若我执意不交代密道位置所在,将军果真会放火?”
项弘沉默不语。
孙策见状,不由长叹一声,继而对着孙权几人轻声安慰道:“尔等无需惊慌,车骑将军与父亲乃是故交,必不会为难我们。”
州牧府。
当周琦得知,孙策、孙权、孙尚香等人,全都被带了回来以后,急忙放下公务,亲自前去相迎。
“冒昧请你们前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勿怪。”
孙策急忙说道:“车骑将军相邀,吾等高兴尚且来不及,又怎会相怪?”
周琦引着几人来到一个庭院之内,把他们全都安顿了下来,这才解释道:“文台杀了荆州刺史以及南阳郡守,引得城中大儒以及士人震怒,欲上表奏文台兄谋逆之罪。”
“谋逆并非小事,若罪名被坐实,尔等都要受到牵连。”
孙策等人闻言,皆脸色骇然,有几个年龄较小的孩子,直接被吓得哇哇大哭。
孙策当即转头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全部闭嘴!”
所谓长兄如父。
孙策这位兄长威望颇高,几个孩子看到他发怒,当即不敢继续哭哭啼啼。
孙策随即拜服于地,道:“家父忠君爱国,此事必有隐情,还请车骑将军详查!”
周琦上前把孙策搀扶了起来,道:“吾与文台相交莫逆,自然知其为人,必是因为讨董心切,担心后方有失,这才出此下策。”
“然荆州刺史与南阳郡守皆乃当世名士,两人被无端杀害,势必会引起天下震动,士人岂会善罢甘休?”
“我将你们带到州牧府,并非为了软禁或者治罪,只是想要把你们保护起来罢了。”
“吾知董卓把持朝政,倒行逆施,恨不能领兵前去征讨,只恨初至扬州,尚未站稳跟脚,不敢妄动。”
“且对我有知遇之恩的盖先生,此时正在雒阳为质,我若起兵讨董,先生必死无疑。”
“如此,岂非陷我于不义?”
“然吾讨董之心尚在,不愿文台兄因家眷而分心,这才命项伯德将你们带入府中。”
“你们且安心住在此处,哪怕董卓假借天子名义,将谋逆之罪扣在文台兄头上,吾亦会护尔等周全。”
孙策见周琦情深意切,不似作伪,当即也有些动摇,不晓得其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至少在明面之上,孙策却仍旧恭敬拜道:“车骑将军大恩,孙策没齿难忘。”
周琦拍了拍孙策的肩膀,道:“你们且安心在此地住下,但有所缺,尽管道来。”
言毕,周琦也不继续在此地停留。
如今扬州未定,政务繁忙,而且周琦已有图荆州之心,更是日理万机。
他能够抽时间来安抚孙策等人,也是不愿落人话柄。
至于孙策等人,周琦已经吩咐下去了,衣食住行皆不能短缺,只要他们不是举家出走,哪怕孙策、孙权一起离开府邸,都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正是因为周琦的这种态度,也逐渐让孙策相信了对方的那番话,不似才开始那般戒备。
州牧府,书房之内。
周琦把荆州的地图挂在墙上,指着江夏郡所在的位置,道:“江夏扼守江水(以后直接称长江)上游,又有大别山作为天险,占尽地利优势。”
“此地,吾必取之!”
说到这里,周琦右手食指直接指向了江夏郡所在位置。
戏志才略作沉吟,而后问道:“明公欲取江夏还是荆州全境?”
周琦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道:“荆州刺史与南阳郡守先后被孙坚所杀,孙坚这位长沙太守也离开了荆州,前去讨伐董卓。”
“北上之前,孙坚还强征了荆州许多士卒。”
“现在荆州空虚,正是夺取荆州全境的最佳时机。”
“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有此机会,吾自当夺取荆州全境!”
未曾想。
戏志才听完了周琦的这番话,却是并未出言附和,反而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周琦心中不解,忍不住问道:“志才可是有不同看法?”
戏志才斟酌了一下语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此时董卓乱政,天下汹汹,正是英雄聚集,铲除国贼之际。”
“明公不参与其中便罢,若反而趁机夺取荆州全境,必会引得天下之人口诛笔伐,就连董卓也会因此忌惮明公。”
“明公曾言:生逢乱世,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愚以为,此乃至善之言也。”
“若明公此时夺取荆州全境,有悖于此番言论,亦会锋芒太露,以致成为众矢之的,大为不妥。”
“且明公初至扬州,麾下只有三万可用之兵,扬州诸郡尚未彻底掌握,后方不稳。”
“明公欲兴兵攻取荆州全境,必会征调大量士卒,亦会消耗许多粮草。”
“若事情顺利,能够轻而易举夺取荆州全境,尚且好说。”
“一旦受挫,粮草不济,以致无功而返,必会有损明公威名,彼时莫说攻取荆州,恐怕扬州亦不复为明公所有矣!”
周琦闻言,细细品味着戏志才的话,随后只感觉后背冷汗淋漓。
他只想着此时荆州空虚,想要一举拿下荆州全境,继而占据荆、扬两州,虎视天下,却忽略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很多时候,当人们看到巨大的利益与馅饼之事,极有可能会迷失自我。
周琦便是如此。
他只看到了吞并荆州能够带来的好处,却是有些忽略了其中隐藏的巨大凶险。
虽说荆州刺史、南阳郡守已死,长沙太守孙坚也离开了。
只不过,其余各郡各县仍有官员。
若周琦贸然攻打荆州全境,可谓开了诸侯肆意吞并地盘之先河,以往苦心经营忠于汉室的形象,也会因此崩塌。
此时汉室威严尚在,如果周琦当了这个出头鸟,就算不会众叛亲离,也会大失人望。
一旦名声尽毁,手底下的士卒未必愿意效死。
荆州那些官吏以及大家族,也必然会竭尽所能阻拦周琦。
事情真要闹到了那一步,周琦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更何况。
就算周琦侥幸夺取了荆州,又能如何?
值此之时,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都未能坐拥一州之地,假如周琦敢做这个出头鸟,率先占据两个富庶的大州,必会被诸侯视为最大威胁。
到了那个时候,周琦可就要四面皆敌,再也别想安安静静的苟发育了。
所以,此时的周琦,绝不能头脑发热,就想着去吞并荆州。
想通其中关键以后,周琦对着戏志才深深一拜,道:“若非志才提醒,吾恐怕已经铸成大错。”
戏志才看到周琦的表现,也不由略微舒了口气。
这些年,周琦虽偶有挫折,总体上也算是顺风顺水,到了现在更是名声卓越,位高权重。
戏志才本来还担心,自己劝谏车骑将军莫要夺取荆州,有可能会引得对方不悦。
未曾想。
周琦非但没有怪罪,反而主动承认错误,并且向戏志才致谢。
如此胸襟,戏志才忍不住在心中暗赞:“真吾主也!”
他急忙回礼,道:“此乃志才分内之事,如何当得起明公大礼?”
周琦却是脸色严肃的说道:“正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一人计短。”
“我总有考虑不当之处,此后还请志才多多指正,莫要让我错判局势,以致酿成大错。”
戏志才道:“吾既拜明公为主,自当竭力辅佐!”
周琦惊醒过后,却仍旧有些不甘的说道:“吾本欲趁此良机夺取荆州,未曾想时机未到。”
“此时不取荆州,待日后朝廷重新任命了荆州牧,以荆州之地利,再想夺取可就不容易了。”
周琦此言非虚。
历史上黄祖这个长败将军驻守江夏郡,东吴都屡攻不下,反而损兵折将,就连孙坚、凌操、徐琨都死于此地。
如果说孙权是不会用兵,那么孙坚、孙策父子二人都骁勇善战,结果对于江夏都屡攻不下。
由此也能看出,占据地利的江夏郡,想要强取究竟多么困难了。
未曾想。
戏志才闻言却是笑道:“不取荆州全境,却未必不能取江夏。”
“明公若攻取江夏,既不会太引人注意,亦能占据主动,日后夺取荆州易如反掌。”
周琦闻言大喜,不过随后又皱眉道:“夺取江夏,亦需名正言顺,若贸然发兵,恐怕会落人口实?”
戏志才笑道:“假道伐虢之典故,明公可曾听过?”
周琦先是一愣,继而眼睛大亮,道:“志才是想?”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雒阳的方向。
戏志才点头道:“董卓倒行逆施,天下汹汹,诸侯皆起兵讨董。若诸侯皆往,唯明公派兵前去,必会落人口实。”
“吾之计策,既可彰显明公与诸侯共进退之心,亦能凸显节义,更可为明公兵不血刃拿下江夏!”
周琦闻言,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吾得志才,若高祖得子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