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琦返回相县,受到了沛国相袁忠以及沛国官吏的隆重接待。
周琦为了照顾麾下士卒的情绪,也为了以后在相县招募部曲方便,所以帮助士卒们购买了极其丰厚的礼物,让他们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果不其然,这些当初早早跟随周琦的士卒返乡,全都收获了乡党的羡慕。
陈文作为最早跟随周琦的游侠儿,一举一动也备受瞩目。
当戏志才得知陈文返乡以后,趁着周琦闲暇之余劝道:“陈文跟随明公已久,若此次返乡未得官职,恐会引人嘲笑,亦不利于明公在沛国招兵买马。”
“古有千金买马骨,陈文虽才能不显,却忠心耿耿,明公当予以厚赏,如此方能引得沛国豪杰争相投靠。”
周琦闻言,宛若醍醐灌顶,一拍额头叫道:“若非志才提醒,恐误大事矣!”
对于周承、陈文这等最早跟随周琦刺杀王吉,并且始终跟在身旁的乡党,周琦并没有忘记他们的恩义。
此前只是身份特殊,再加上这些人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所以并没有官职上面的特别封赏。
周琦现在被封为扬州牧,还兼任车骑将军职位,有开府之权。
他本来打算抵达扬州,待事情安定下来以后,再与戏志才商议封赏麾下诸将之事。
未曾想,却是忘了陈文此次返乡,不仅关乎陈文自己的颜面,还关乎跟随周琦是否有前途。
若陈文仍旧只是基层军官,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就连陈文这种曾经跟随周琦刺杀王吉,并且追随身旁十年的心腹旧臣,都混的如此凄惨。
那么自己再投奔周琦,料想也没有什么前途。
如此一来,对于周琦未来在相县招募部曲的计划,影响可就太大了。
念及于此,周琦不敢怠慢,甚至连故居都没有回,直接换上便装,命人备上厚礼,而后带着典韦等人往陈文家中赶去。
周琦刚刚走到陈文家门口,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质问,以及陈文那恼羞成怒的声音。
周琦暗道“侥幸”,急忙走进院子,而后故意说道:“阿文是酒喝多了吗,怎地回到家中,脾气还如此暴躁?”
本来恼羞成怒的陈文,看到周琦以后,顿时激动不已,急忙跪伏于地,上前见礼。
周琦大步上前,扶起了地上的陈文,挽着他的手臂,说道:“你我虽是异姓,却亲如兄弟,何故行此大礼?”
“我本来打算与你一同归乡,前来拜访太公,未曾想沛国相盛情难却,这才被耽误了些许时间。”
“听闻阿文归家以后,我这才匆匆赶来,不知有没有错过你家中宴席?”
陈文看到周琦如此给自己面子,当即满面红光,道:“不晚,不晚,绝对不晚!”
“车骑将军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陈家家主刚才听到众人的议论,本来也担心自己儿子不受重用,未曾想转眼就局面大变,车骑将军居然亲自登门,陈父当即欣喜若狂。
周琦看到陈父走来以后,急忙上前扶住陈父,不让对方见礼。
他自己随即退后两步,对着陈父郑重一拜,道:“后辈周琦,拜见太公!”
陈父受此大拜,当即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车骑将军位高权重,如何能给我行此大礼?”
“使不得!”
“当真是使不得啊!”
周琦正色道:“昔年家祖遭难,吾年少轻狂,欲杀沛国相王吉报仇雪恨,奈何势单力孤,有心无力。”
“若无阿文不爱其躯,为义赴难,岂有我周琦今日?”
“我与阿文情同手足。”
“伯父既为阿文父亲,自然受得起此拜!”
陈父闻言,不由激动的眼眶含泪,道:“还要多谢车骑将军提携、教导,否则阿文至今仍是乡间游侠儿,每日不务正业,为乡邻所不齿。”
周琦却是当着陈父以及众相亲之面,好生夸张了陈文一番,而后让麾下士卒送来了厚礼,看的前来赴宴之人全都面露羡慕之色。
与陈父寒暄完毕以后,周琦对着在场宾客抱拳道:“诸位既是阿文亲朋,亦为我周琦亲朋,我在此替阿文与诸位见礼了!”
众人受宠若惊,纷纷起身还礼。
继而,周琦朗声说道:“阿文与我漂泊十载,劳苦功高。”
“吾不才,蒙朝廷器重,拜为车骑将军、扬州牧,本来准备抵达扬州以后再给阿文官职。”
“不过既然诸位亲朋今日都在此地,吾索性提前将阿文官职说出来,也好让诸位亲朋同乐!”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陈文究竟会担任什么样的官职。
就连陈文自己,此时也未免有些紧张。
看到众人表现以后,周琦当即看向陈文,道:“吾欲表阿文为九江郡都尉丞,不知阿文以为如何?”
陈文急忙拜道:“谢明公提拔。”
有些人对于官职品秩不太明白,当即问道:“敢问车骑将军,扯个九江郡都尉丞是个什么官职,多少俸禄,可有印绶?”
周琦看向那人,笑道:“国有国都尉,郡有郡都尉,都乃郡国最高军事长官,都尉麾下亦可设丞,秩比六百石,铜印黑绶。”
“说的通俗一点,官职品秩大概相当于县令。”
“轰!”
周琦话音落下,庭院内当即炸开了锅。
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或许不知道郡都尉丞是什么官职,却知晓县令的权势究竟如何。
要知道,周琦当年费尽心机,不仅得到了盖勋的赞誉,还傍上了袁氏这条大腿,也只是被封为安丰县长,品秩还没有六百石。
包括是如今的合肥县长顾雍,拜了大儒蔡邕为师,还出身于江东大族,品秩却也不足六百石。
现如今,陈文这个出身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就因为跟对了人,居然就被封了九江郡都尉丞这样的高官,如何不让众人羡慕?
羡慕完毕以后,当即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纷纷问道:“不知车骑将军麾下还招人不,我等都与车骑将军都是同乡,必会以死相随。”
周琦笑道:“我正打算让项弘与陈文在相县征召士卒,有意者皆可前来投军。”
“只要能够征召上,都可以举家搬迁到九江郡,房屋、田地皆不会少!”
周琦话音落下,众人情绪当即变得十分高昂,眼中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如今这个时代,能够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可以跟在周琦身边,并且还能分到房屋、田地,哪怕背井离乡也有很多人愿意。
陈父看到庭院内乱哄哄的,当即上前喊道:“安静,安静!”
“车骑将军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尔等莫要失礼,暂且吃席,待宴席完毕以后,再谈论其他事情!”
陈父威望本就颇高,现在陈文又被封为九江郡都尉丞,陈父身份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他既然发话了,在场众人倒也不敢继续闹下去,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心思却也开始活络起来。
陈文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文不成武不就,却因为跟随周琦的缘故,能够拥有今日成就。
他们如果现在追随周琦,虽说已经有些晚,终究也有乡党之谊,想必也能博个好前程。
再不济,也能跟着陈文混口饭吃,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苦哈哈了。
周琦、典韦、项弘被引入了屋内,陈父命令下人奉上了最好的酒肉,盛情款待。
众人坐定,陈文却是趁着陈父出去招待众人之际,有些迟疑的说道:“我跟随将军虽久,却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恐怕不能担任九江郡都尉丞之职吧。”
方才在外面,陈文为了自己的脸面,没有出言拒绝。
可他知道自己的本事,骤然担任如此高位,难免受人诟病。
而且他也知道,郡都尉并不常设,九江郡根本没有什么郡都尉,又哪里会有什么郡都尉丞?
他还以为,周琦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才随口说出这么一个官职。
周琦看着有些小心翼翼的陈文,不由叹道:“我方才在外面所言,并非虚言。”
“伯德与阿文都是最早跟随我之人,也是我最信任的手足兄弟、至爱亲朋。”
“正所谓:苟富贵,勿相忘。”
“若连伱们我都不能重用提拔,日后谁还肯为我周琦效力?”
陈胜、吴广的前车之鉴,周琦可是知之甚详。
这两人发迹以后,就开始瞧不起自己以前的乡党,对待前来相投的乡党,态度也不怎么好,这才失去了人心。
能力不足可以培养,也可以给他们安排副手。
只要忠心耿耿,周琦都会委以重任。
这些最开始跟随自己的乡党,才是周琦最信任之人,周琦能够以性命相托。
陈文闻言,不由鼻尖发酸,道:“可是我也知晓,九江郡并无郡都尉,又何来郡都尉丞这个官职?”
周琦笑道:“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
他推心置腹的说道:“此去扬州,形势不容乐观,我既要启用扬州本地士人,亦不能为他们所掣肘。”
“正是为此,我才打算重新在各郡设立郡都尉之职。”
“世家大族人才辈出,吾亦非吝啬之人,高官厚禄皆可封赏,哪怕郡守之位,只要他们有足够才能,吾亦决不吝惜。”
“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吾欲将扬州各郡军政分离,郡守治民,郡都尉领兵;郡守可以是任何人,郡都尉却必须是信得过之心腹。”
“扬州州治位于九江,九江郡都尉非常重要,吾身家性命皆托付于此。”
“故,吾欲以伯德为九江郡都尉,以阿文以及昔日一同刺杀王吉的兄弟为都尉丞,将兵权牢牢掌握手中。”
项弘骤然听闻要册封自己为九江郡都尉,亦是有些震惊。
在此之前,周琦可从未透露出口风。
周琦看着二人,道:“九江郡作为州治所在,又是战略要地,扼守徐、扬、豫三州之要冲,淮河亦从其中穿过。”
“只要占据九江,东可顺流攻徐州,西可入境取汝南,北连我等故乡沛国,取之若探囊取物。”
“就算我等不取沛国,只需政治清明,沛国豪杰知我雄踞九江,必然纷纷来投。”
“九江进可夺取中原,退可割据江南。”
“如此要地,绝不容有失,交于别人吾不放心,必须有心腹之人领兵驻守,尔等可知吾意?”
项弘、陈文对视一眼,而后皆拜服于地,道:“吾等必不负明公重托!”
周琦亲自扶起二人,道:“我已经令许褚、许定兄弟二人在谯县募兵,也打算留你二在相县募兵,少则三千,多则五千,不用担心钱粮问题,沛国周氏哪怕变卖家族产业,也会倾力相助。”
“这些乡党子弟,以后都是我之心腹,由你二人统领,驻守九江护我在周全。”
这件事情,周琦筹谋已久。
以周琦的名望,再加上沛国周氏在本地的影响力以及财力,想要征召到足够的兵马,并不困难。
有了陈文的衣锦还乡,想必很多有雄心壮志的沛国豪杰,都会蜂拥来投。
扬州世家林立,影响力非同凡响。
周琦信不过他们,所以才打算从外地征召可靠士卒,为己所用。
“唯!”
项弘、陈文两人脸色肃然,轰然应诺。
辞别了陈父以及陈文以后,周琦就带着典韦、项弘返回了自己的旧宅,拜访了族中的父老以及族人,而后前去拜祭老太公。
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以后,周琦没有多在沛国停留,与族叔周旌密谈许久,当即领兵而去。
周琦离开以后,周旌也开始变卖家产,准备将举族命运都押在周琦身上。
只待相助项弘、陈文征召士卒完毕,沛国周氏就会先搬迁一部分到扬州,待周氏站稳跟脚以后,再举族搬迁过去。
之所以如此,只因沛国周氏发展数百年,虽然未能位列士族之列,却也开枝散叶,家族成员遍布各地。
真要举族搬迁,并非容易之事。
等到周旌日后前往扬州担任一郡太守,彻底掌握地方权力以后,才能将庞大的周氏安顿下来。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周氏一跃就会成为本地郡望之家。
有了周琦与周旌的支持,周氏之崛起将无人能挡。
却说周琦自沛国引兵南下,奔赴扬州。
为了不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特意命周瑾换上常服,带着十几人以及周琦的拜帖,先行前往寿春,也好探探扬州刺史陈温的口风。
若陈温愿意交接扬州,自然皆大欢喜。
如若不然,周琦也只能大军压境,强占扬州。
周琦如今手握重兵,又有朝廷诏令,除非陈温脑子抽风,否则绝对不敢占着扬州刺史之位不走。
之所以派出周瑾,也是想给对方机会立功,日后也好提拔。
周瑾作为戏志才亲戚,又担任过水贼首领一段时间,当初在决水之上也混的风生水起。
周琦想要占据南方,必然要建立水军,周瑾虽然武力只是三流之列,可是培养一番,未尝不能大用。
却说周瑾进入扬州九江郡境内,见到的
下蔡位于淮河以北,扼守九江北部之门户,南方就是楚国故都寿春,也是历史上袁术称帝的地方。
周瑾自幼在水中长大,看到浩浩荡荡的淮河以后,不由大喜过望,也不顾天气寒冷,直接脱得赤条条就跳入水中,在淮河里面畅游,让随行的十几人不由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淮河之上的渔船上面,一个刚刚及冠的精壮青年,本来正在悠闲钓鱼,却是看到了周瑾在淮河之中畅游的场景,不由眼睛一亮。
此人姓周名泰,表字幼平,乃九江郡下蔡人氏,自幼便以骁勇闻名郡县,而且水性极佳。
方圆数十里,论起武艺以及水性,周泰若排
周泰也是见猎心喜,有心与水中那名大汉比试一番,当即故意喊道:“兀那汉子,汝好不知趣,没看到某正在江中钓鱼吗。”
“汝这般胡乱扑腾,岂不惊走了我的鱼儿?”
正在水中畅游的周瑾,骤然听到周泰如此言论,当即怒火中烧,骂道:“哪里来的混球,焉敢寻乃翁晦气?”
“这淮河就算归汝家所有,乃翁也是走自家河里游泳,汝焉敢在此聒噪?”
周泰闻言,不由勃然大怒。
他本来只是想要寻个由头,好与水中大汉比试一下水性,未曾想对方出言不逊,当即惹恼了周泰。
周泰丝毫不顾冬天的寒冷,扯掉了自己的衣服,指着周瑾骂道:“你这撮鸟,安敢辱我?今日且叫你知晓我周泰之厉害!”
言毕,周泰直接跳入水中朝着周瑾那边游去。
周瑾见状却是大笑:“在这水中,我周瑾还没怕别人,汝既然敢来寻乃翁晦气,今日也好让你见识一下乃翁的厉害。”
周泰闻言更怒,却也不逞口舌之利,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踪迹顿时消失不见。
周瑾见状,晓得遇到了狠人,倒也不慌不忙,朝着旁边游了过去,然后静静潜伏在水中。
他眼神犀利,仔细观察着水面,想要看看周泰会从哪里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