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周郎巧设计,初战斩贼酋

“莫要放箭,吾乃新任汉阳郡都尉周琦,奉刺史之命,前来此地。”

城墙上面。

本来正准备放箭的官兵,听到了周琦的喊话以后,急忙叫来了自己的长官。

“可有凭证?”

周琦亮出了自己的印授,那名长官将印授吊到城墙上,看完以后急忙派人前去通知盖勋。

周琦是趁着夜色降临,北宫伯玉等人暂时领兵撤退,才来城墙

没过多久。

盖勋就带着汉阳郡从事辛曾、孔常两人过来,待看清楚果真乃是周琦本人以后,当即打开城门亲自出城相迎。

“于年关之际,调都尉前来凉州,乃我之过也。”

周琦急忙惶恐拜道:“先生当面,岂敢当都尉之称,若蒙先生不弃,还请直呼琦表字即可。”

按照现在的官职来讲,周琦的品秩还在盖勋之上,所以盖勋才称其为都尉,而没有像以前那样直呼表字。

不过周琦乃是知恩图报之人,对于盖勋也颇为敬重,自不愿如此生分。

盖勋却是摇头道:“礼法不可废也。”

“我若直呼都尉表字,城中士卒知晓,恐会因此轻视于你,对都尉日后统兵不利。”

周琦略作沉吟,知晓盖勋所言不错,当即说道:“不如这样,人前先生称我为都尉,私下以表字相称,如何?”

盖勋也并非迂腐之人,捋了捋胡须,道:“既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

“拜见先生。”

两人叙旧完毕,典韦也上来与盖勋见礼。

盖勋看着威武雄壮的典韦,亲自上前扶住典韦双臂,道:“一别数载,典君威武不下往昔,有典君此等猛士相助,阿阳县城必然牢不可破。”

当初周琦千里护送阳球家眷,典韦的勇武就得到了盖勋的称赞。

随着周琦讨伐黄巾开始名声鹊起,典韦、许褚的勇武之名,也逐渐开始为人所知。

周琦见状,拉来许褚说道:“先生,此乃吾帐下另一位猛士,勇武不下于典君,吾讨黄巾之时能够建功立业,多亏两人每战必先。”

许褚心知这是周琦在抬举自己,亦是急忙上前见礼。

盖勋打量着许褚,只见此人长八尺余,腰大十围,容貌雄毅,端的是威武不凡,当即转头对着周琦笑道:“何以天下猛士,皆入都尉帐下耶!”

是夜,周琦就食以后,并未急着前去休息,而是四处探查城防,并且向盖勋了解城内详情。

现如今,周琦也算是阿阳县城最高军事长官,盖勋自当交接军务。

忙活了大半宿,周琦尚未完全了解县城中事务,当即对着盖勋说道:“我虽品秩略高于先生,然先生在凉州颇有名望,守城、抚民之事,还请先生多多操劳。”

“今日天色已晚,暂且歇息,具体事务明日再议吧。”

盖勋目送周琦离去,却是不由暗自点头。

“时隔数年,子异已然功成名就,却仍能不骄不躁,对我也颇为恭敬,看来当初没有看错人啊。”

他本以为,周琦被封为郡都尉,来到阿阳以后,会以最高军事长官自居。

不过观其态度,显然还是打算以自己为主。

这一点,就值得盖勋对周琦刮目相待了。

盖勋虽是谦谦君子,却也并不妄自菲薄,知晓胡汉杂居的凉州局势究竟有多么复杂。

他自己虽然不善兵事,但是凭借威望守城却不在话下。

如果换成周琦守城,在不了解凉州事务的情况下,反而有可能坏事。

相比起周琦的迅速晋升,盖勋担任汉阳郡长史已经很多年了。

他现在资历、家世、名望都已经足够,只要再立下些许功劳,未来必然前途远大。

不过相比起升官,盖勋更愿意凉州能够安定繁荣。

这场叛乱规模尚且不大,可久居凉州的盖勋却已经能够隐约感觉到,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没有了段颎的震慑,羌人必会在凉州掀起滔天巨浪。

朝廷如今对这场叛乱重视程度还不够,只是调拨钱粮让凉州本地军队击贼,一旦不能短期内扑灭叛乱,这场叛乱就会如同滚雪球般,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甚至有可能会引起雪崩。

再看看现在的凉州刺史左昌,何许人也?

他不仅不主动平叛,反而贪污军用物资数千万,还为了私人恩怨把盖勋调到阿阳,想要借贼人之手将其除掉。

左昌根本不顾大局,凉州叛乱早晚会变得不可控制。

盖勋正是看出了这点,才会想方设法把能征善战的周琦调来凉州,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

周琦起来略晚,只因凉州苦寒再加上长途跋涉,期间又遭遇不少盗匪,以致身体非常疲惫。

盖勋通情达理,倒也没有麻烦周琦,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守城。

不得不说。

羌人的攻城能力,甚至连黄巾军都比不了,区区小城阿阳,已经拦住了五万叛军有段时间。

北宫伯玉见久攻不克,当即在城下喊话:“羌人兄弟们,我们被汉人压迫的还不够吗,我们受到的欺凌、歧视还少吗?”

“我出自先零羌,虽与诸位兄弟不是一个羌种,却也深知诸位兄弟在汉人贪官污吏的治下,生活究竟有多么艰难。”

“过去数年,有多少兄弟家中牛羊、财物遭到盘剥,多少兄弟妻女遭受凌辱。”

“这个冬天,又有多少兄弟被冻死,多少老人被饿死,多少部落消亡!”

“黄巾起义,席卷天下,大汉朝廷自顾不暇,且凉州三明已死。”

“我等兄弟既无活路,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现在,我,先零羌首领北宫伯玉,向各位羌人兄弟保证:只要助我破了阿阳,城中汉人富户、世家,尔等予取予夺,汉人女子任尔等掳掠,绝不阻止。”

北宫伯玉话音落下,正在城墙上防守的羌人士兵,不少都是目光闪动。

就在此时,盖勋却是排众而出,走到了城垛旁边,指着北宫伯玉骂道:“叛国逆贼,焉敢在此蛊惑人心。”

“若说其余羌人部落,或有可能生活艰难。”

“然尔等先零羌乃羌人大部,护羌校尉府所征召湟中义从,也多为先零羌出身,又有谁敢欺凌先零羌之人?”

“汝所作所为,不过因一己私利,却要置其余羌人部落于险境耶?”

“凉州三明虽已不在,然朝廷地域广袤,名将无数,纵没有凉州三明,亦会有凉州三虎。”

“昔日叛乱,多少羌人部落被官兵踏平,羌人兄弟之血洒遍凉州大地。”

“北宫伯玉你为一己私欲,难道还要让悲剧再次上演?”

盖勋的这番话,不仅拆穿了北宫伯玉的野心,也让守城的羌人士卒背后冷汗淋漓。

他们想起了被段颎支配的日子,眼中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心思,迅速被掐灭了。

所谓虎死余威在。

段颎哪怕已经死了四年,离开凉州更是很久了,羌人却仍旧没有忘记那位人屠的手段。

东汉朝廷虽已腐朽,可是汉军的强大仍旧深入人心。

这可不是懦弱的宋朝,面对异族铁骑瑟瑟发抖,只能屈膝求和。

汉朝是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

当然,这里的“一汉当五胡”,并非一个汉人士卒之勇武,能够搏杀五个胡人。

而是指汉军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甲胄齐备,闻金则进,闻鼓则退。

与之相反。

胡人部落繁多,互不统属,军纪涣散,根本不听凋令,战斗意志也并不强大,稍微遇到挫折就会一哄而散。

这样的军队,只能打打顺风仗,却很难与汉军精锐正面交锋。

因此,汉、胡双方进行团体作战,大汉的正规军甚至能够挡住五倍于己的胡人部队。

平定羌乱真正的难点在于,羌人部落比较分散,他们胜则奋勇争先,败则一哄而散,而且又多为骑兵,想要一一剿灭非常困难。

羌人纵然吃了败仗,只要能够逃回部落,等到朝廷大军撤退以后,又可以继续兴风作浪。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曹操平定凉州的时候,麾下诸将见叛军越聚越多,皆有些心生怯意,唯有曹操哈哈大笑,欣喜不已。

曹操此举不仅仅是为了安抚人心,也是深知羌人习性,晓得规模庞大却成分复杂的羌人联军,更容易击破。

且羌人叛军都聚集在一起,也不用曹操挨个杀上门,只需要一举将之击溃即可,还能省下许多粮草与时间。

城墙下的北宫伯玉,被盖勋这么劈头盖脸一阵骂,也感觉脸面无光,当即命人攻城。

盖勋却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士卒守城。

叛军攻了半日,丢下几百具尸体,只得灰溜溜离去。

周琦也来到了城墙上面,却没有瞎掺和,而是看着盖勋如何指挥,以及叛军如何攻城,直到北宫伯玉领兵撤退,才暗自摇了摇头。

“都尉为何摇头?”

盖勋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周琦遥指撤退之时仍旧阵线散乱的叛军,道:“北宫伯玉若想这般轻易攻下阿阳,恐怕其麾下部队最终都会被饿死在城外。”

盖勋亦是捋着胡须,道:“都尉是否以为,叛军支撑不了多久便会撤退?”

周琦点了点头,道:“北宫伯玉之所以想攻下阿阳,是为了前去攻取陇县,以壮声势。”

“今阿阳久攻不下,彼计划已然落空,又无粮草补给。”

“若城中没有内应,叛军早晚必退。”

盖勋神情微动,压低声音问道:“子异以为,城中可能会有叛军内应?”

周琦摇了摇头,道:“吾并不知晓凉州具体形式,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先生应当选拔精锐可靠汉人士卒,令他们把守城门。”

“哪怕是在夜间,也要暗中派兵守卫。”

盖勋闻言,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周琦嘴角却是挂着些许笑意,道:“吾有一策,或可破敌。”

叛军营寨。

李文侯得知麾下又死了两百余人,当即大声咒骂道:“吾等攻打其余城池,城中羌人皆献城投降,唯有阿阳县城,城内羌人愿做汉人走狗,真是气煞我也!”

北宫伯玉亦是叹道:“吾本以为,羌人遭受汉人压迫,只要我振臂一呼,必然从者如云。”

“奈何段颎积威太甚,盖勋又在羌人之中颇有威望,以致阿阳羌人不敢叛乱,如此吾等想要攻破县城,难如登天啊。”

李文侯道:“既如此,我们何不撤兵,转攻别处?”

北宫伯玉略作沉吟,道:“且再等待数日,我每天在城下喊话,城中羌人已经有所意动,若能里应外合拿下阿阳,则陇县唾手可得。”

“如仍旧不能攻破阿阳,再转攻别处尚且不迟。”

是夜,北宫伯玉正休息的时候,忽然被左右亲信叫醒。

“出了什么事?”

亲信急忙说道:“营外有一人前来求见。”

北宫伯玉神情微动,问道:“乃是一个羌人部落首领,过来所谓何事并没有说,只是嚷着要见将军。”

北宫伯玉急忙起身,道:“速速将那人请进营寨。再把李文侯请来。”

没过多久,李文侯与那为小部落羌人首领都过来了,北宫伯玉亲自为那位小部落首领倒了一碗马奶酒,道:“阁下深夜来我营寨之内,所为何事?”

那人对着北宫伯玉行了一礼,道:“实不相瞒,我等亦有起兵之心,奈何盖长史对我部落儿郎有恩,吾并不忍背叛。”

“然今年冬天太过寒冷,部落实在难以为继,所以才昧着良心出城面见首领,想与首领里应外合,攻下阿阳。”

北宫伯玉闻言大喜,双手按在那人肩膀上,道:“若能攻破阿阳,当计你首功,城中富户任由伱部落儿郎优先劫掠,如此还担心过不了这个冬天?”

那人闻言面露欣喜之色,而后犹豫半晌,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攻破阿阳以后,莫要害了盖长史性命。”

北宫伯玉拍着胸脯说道:“此事还请放心。”

“盖长史对我羌人部落广施恩义,此等贤明之士,某若是害其性命,岂不大失人心?”

小部落羌人首领闻言,这才大喜过望,道:“既如此,明晚子时,我在城上举火为号,随后会打开城门,你们当尽快杀入城中。”

三人商议完毕以后,那位小部落羌人首领就连夜赶回城中。

李文侯却是问道:“此人是否可信?”

北宫伯玉笑道:“若其不央求我等保全盖勋性命,或许有诈;既然提及此事,料想不会有错。”

李文侯当即大喜,道:“既如此,明晚子时我当为先锋,亲率部落儿郎杀入城中。”

次日。

叛军又如同往日那般,随意攻打了半日城池,丢下了两三百具尸体,就撤退了。

到了晚上。

北宫伯玉、李文侯却是率领麾下叛军,悄悄摸到了阿阳城外,静静等待着。

凉州的天气很冷,晚上更是如此。

他们这些叛军久居凉州,可是面对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许多士卒仍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苦苦等待着,好不容易等到了子时,城墙上面果然有三个人同时举起火把,并在空中挥舞了几次。

李文侯见状大喜,搓了搓早就被冻僵了的双手,对着北宫伯玉道:“我且先带兵冲城中,你率大军在后面接应,如何?”

北宫伯玉点头道:“你且小心一些。”

“杀啊!”

激烈的喊杀声,打破了夜晚的平静,阿阳城内开变得混乱起来。

李文侯尚未带领麾下骑兵冲到城门口,就看到阿阳县的城门被缓缓打开,那名小部落羌人首领,带着部落里的羌人士卒,正在死死护住城门。

“官兵有所防备,速来支援,我们快挡不住了!”

李文侯听到了小部落首领的求救,不敢继续拖延,当即仗着自身勇武,带领麾下精锐骑兵,率先冲进了城内。

那位小部落的首领,看到李文侯纵马冲了过来,也是急忙带着部落里的族人杀了进去。

“砰!”

未曾想。

李文侯仅仅率领麾下数百士卒杀入城中,一道临时弄成的巨闸就已经落下,将后面的羌人骑兵全都挡在了城外。

李文侯见状大惊失色,知道中计,想要领兵杀回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了退路。

“放箭!”

与此同时,早就埋伏好的弓弩手,纷纷弯弓搭箭。

刹那间,箭矢如雨,李文侯麾下数百羌人士卒,很快就被射死大半。

李文侯心中大骇,急忙喊道:“盖长史,我愿投降,还请饶我一命!”

站在城楼上的盖勋,闻言神情微动,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周琦见状,却是说道:“贼人反复无常,纳降无以劝善,杀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

盖勋闻言,当即不再犹豫,厉声喝道:“继续放箭!”

几轮箭雨落下,官兵未损一人,而入城叛军皆被射杀,周琦令人将李文侯尸体带来,将其挂在城墙上,点火照亮了李文侯脸庞。

周琦气沉丹田,大声厚道:“贼酋李文侯已死,降者不杀!”

城外叛军见状,皆心中骇然。

北宫伯玉见大事不妙,不敢继续在城外停留,只得领兵撤回了营寨。

当天晚上,北宫伯玉就吞并了李文侯的部队,而后不再继续攻打阿阳,次日便率兵往金城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