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时至,宁侯府内灯火辉煌,一派喜庆景象。
随着一阵震耳的炮竹声响起,府外已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迎亲的队伍如同一条长龙,在众人的瞩目中缓缓抵达府前。
红妆华服,喜气洋洋,新娘的嫁妆更是数不胜数。
吉时一到,喜轿稳稳落地,宁子骏翻下马,轻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晚乔下轿。
两人目光交汇,眼中满是甜蜜与期待。
在司仪一声声洪亮而吉利的唱词中,两人手牵红绸,伴随着宾客们的声声祝福,一步一步踏着府前铺就的红色毡席,慢慢步入府门。
当新人迈进府门的一刹那,只见仆妇们手持簸箕,里面盛满了谷豆等物,一路撒向新人。
霍云诀在人群中向索拉王子介绍道:“这是我们南曜国的成婚风俗,撒谷豆,避三煞,寓意辟邪驱煞,保佑新婚夫妇平安吉祥。”
索拉王子听得津津有味,眼中充满了好奇。
“你们南曜国的婚礼还真是讲究,实在是有趣极了!”
姜去寒趁机调侃他:“索拉,你要是喜欢,不如在这里娶一个美娇娘回去吧。”
索拉王子坚定回绝:“我已心有所属,等我登基之时,便会迎娶她为我的王后。我此生只愿与她共度,不会变心的。”
他戏谑地瞥了姜去寒一眼,“不像某些人,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姜去寒被说得一愣,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有什么好显摆的,看把你能的,我到时候娶一堆,羡慕死你!”
索拉王子抿唇低笑,不以为然,继续看热闹。
撒豆仪式结束后,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前往正厅拜堂。
宁子青挨坐在傅老爷子身边,当她目睹宁子骏与林晚乔踏入正厅的那一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
司仪高声宣读着祝词,祈求上天保佑这对新人婚姻美满、幸福安康。
随后,新人面向天地、祖先和父母,在司仪的高唱中,依次进行三拜九叩的礼节。
每拜一次,宾客们便报以热烈的掌声和祝福。
接着,姜去寒上前为两人证婚,说了一大通祝福的话语,并给了两人一个厚厚的喜包。
拜堂礼成后,新人恭敬地向在座的长辈们奉茶,认了亲,收下了他们给的喜包,接受众人的恭贺。
宁子青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这一世,她终于亲眼见证了兄长拥有一个幸福圆满的人生,既感动又欣慰。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宁子青百感交集,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傅老爷子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满满,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众人带着疑惑的目光转向宁子青,皆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得泣不成声。
姜去寒走到宁子青身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宁满满,别哭了,新娘子都还没哭呢,你怎么倒哭起来了?”
宁子骏他们也都围了上来劝慰她。
宁子兰站在宋氏旁边冷眼旁观,低声嘟囔了一句。
“矫情!”
宋氏立马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坐在对面的霍云诀深深理解宁子青此刻的心情,却无法在众人面前上前安慰。
上一世她所经历的痛苦与磨难,如今都化为乌有,她所珍视的人定会平安顺遂。
看着神采奕奕的宁子骏,霍云诀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片刻后,宁子青的心情逐渐平复,哽咽着向大家解释:“我……就是太高兴了,才会喜极而泣,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
傅老爷子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苏衍七在旁轻声宽慰道:“青青,你与你兄长如今苦尽甘来,今日是他人生中的一大喜事,你应该笑着祝福他才是。”
宁子青闻言,连连点头:“七郎君说得对,我会的。”
她催促宁子骏:“哥,吉时不能耽误,你快和嫂嫂进洞房吧!”
宁子骏应了个好,抬手摸了摸宁子青的头,转身牵着林晚乔回了新房。
晚宴之前,新人需在洞房内举行撒帐仪式和受福。
两人坐在床沿边。
喜娘唤来童子滚了喜床,双方家族还请来了福寿双全、多子多福的世家夫人为新人唱祝颂词。
屋内欢笑声不断,都嚷着要看新娘子真容。
林晚乔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移开了遮挡容颜的团扇,露出她美丽动人的面容。
周围响起一片赞美的声音。
喜娘笑着递上剪刀。
宁子骏将红缨解下,再各取自己一缕青丝,系结在一起,装在荷包里,完成了结发之礼。
最后,卺童奉上了精致的小瓢,两人接过,对饮合卺酒,又一起吃了四个象征“圆满”的汤圆。
等喜娘再次唱完礼。
新房这边只象征性闹了一会儿,众人便退了出去。
屋内只留下林晚乔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和陪嫁的几个婆子伺候。
宁子骏吩咐下人传了席面。
他紧紧握住林晚乔的手,凝视着她精心妆扮后更显娇美的容颜,眼中饱含爱意。
“阿乔,你累不累?我还要出去应酬宾客,你若觉得乏了,就小憩一会儿吧。”
林晚乔害羞地垂下眼帘,柔声回道:“夫君,我不累,您先去忙吧。”
宁子骏久久不愿松手,直到门外阿虎来催,他才依依不舍放开林晚乔。
“那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很快就回来。”
林晚乔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晚上的席面,因曜帝闻讯大国的索拉王子到访,特意赐下一桌御菜以示款待。
更派遣了一批内官出宫专门侍候。
而在林府参加喜宴的官员们得知了这一消息,也跟着林夕棠赶来宁侯府拜见索拉王子。
主桌旁一时人来人往,前来敬酒攀谈的人络绎不绝,异常热闹。
宁子骏赶到后,一群起哄的人立刻围了上来,开始轮流向他敬酒。
宁子青担心不已,撞了撞姜去寒的胳膊提醒他去帮忙。
“快去帮我哥顶住啊,他们这么灌我哥喝酒,待会儿非得抬回洞房了。”
姜去寒会意,立即叫上苏衍七几人过去帮宁子骏挡酒。
索拉王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拼酒,自己并不参与。
他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桌上的佳肴,命侍从搬来几个大木桶,堆放在桌旁。
宁子青好奇地问:“大王子,这是什么?”
索拉王子起身走到木桶前,拔掉木塞子,用银酒杯接了一杯红色的酒液。
“小公主,这是郁山红雾,难得的佳酿,你要不要尝尝?”
他又接了一杯递给宁子青。
宁子青接过酒杯细细嗅了嗅。
“这不就是葡萄酒吗?”
索拉王子哈哈一笑,饮下一大口后说道:“这可是葡萄酒中的极品,十分难得。我途经迦弥罗国时,特意‘抢’……买来的。”
宁子青犹豫地放下酒杯:“我王兄他不准我再喝酒了。”
索拉王子却笑着向她眨了眨眼。
“小公主,你今晚怕是躲不过了。”
他话音刚落,一群世家夫人、小姐端着酒杯过来,要向宁子青敬酒。
“阿照公主,今日您的义举为我们女子争了光,让我们心生佩服,我们敬您一杯。”
“之前我们言语不当,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
她们一边诚恳地道歉,一边对宁子青赞不绝口。
宁子青面对她们的盛情,实在难以推辞,接连饮下了数杯酒。
待到姜去寒他们陪着宁子骏敬完一圈酒回来,发现宁子青脸颊已是一片绯红,显然是有些醉意了。
姜去寒眉头一皱,生气地夺过她手中的酒杯责备道:“不是说好不喝酒的吗?怎么又偷偷喝了?”
苏衍七见状,连忙取出一粒解酒药丸,喂宁子青服下。
霍云诀叫来夭夭,打算送她回晞园。
然而,索拉王子却开口制止他们:“你们别怪她,是我让她喝的,今晚气氛如此好,你们就让小公主喝个痛快吧!”
他的话正合宁子青的意。
她眼巴巴地瞅着宁子骏央求道:“哥,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等下还要去洞房看看嫂嫂。”
宁子骏心一软,无奈地对姜去寒说:“谦王,青青今晚这么高兴,咱们就别让她扫兴了。”
姜去寒虽然气闷,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瞪了索拉王子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索拉王子自知理亏,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有列矢国文字的金牌,递给了宁子青。
“小公主,这个你收好。见此金牌如见我本人,以后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用它来找我。等我登基后,保证有求必应,让你在列矢国畅通无阻。这块金牌全天下只此一块,算是我对你刚才的赔礼吧。”
宁子青一怔,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中的金牌。
“大王子,这……这太贵重了吧。”
霍云诀他们全都愣住了。
周围的官员们更是惊得咋舌。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信物和承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一个他国的女子。
官员们窃窃私语,暗自猜想,若是两位皇子谁能娶到宁子青,岂不是也能得到大国的支持?
霍云鸿目光紧盯着那块金牌,心里嫉妒得发狂,要是他能得到宁子青,便能有索拉王子鼎力相助,太子之位岂不是垂手可得。
届时,霍云诀还有什么资格与他相争!
姜去寒不由啧叹道:“索拉,你对我王妹可真是慷慨啊,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大方过?”
索拉王子满不在乎地笑道:“小公主和我投缘,我自然要对她好一些。至于你嘛,咱俩这辈子注定是斗个不停的死对头!”
他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哄笑不止。
姜去寒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示意方宇将木桶里的葡萄酒全倒出来。
“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为新郎官好好庆贺一番!”
他高举酒杯挡在宁子骏面前叮嘱道:“子骏,你等会儿找个机会早些回新房,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宁子骏感激地对他抱拳致谢。
“谦王大恩,没齿难忘!”
他们推杯换盏,席面氛围愈发高涨。
女眷们用完膳,纷纷移步至花厅歇息聊天,或是前往戏台听戏。
而齐国公夫人眼见宁子青在南曜国的地位日益显赫,心里十分不安。
她无心继续逗留下去,匆匆与宋氏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长媳和嘉柔县主打道回府。
由于齐国公今日称病,未出席宁侯府的喜宴,齐国公夫人急需赶回去告诉他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上了马车,嘉柔县主不满地抱怨齐国公夫人不该这么早离开。
“母亲,大哥和二哥都还没走,我们为什么要先回去?”
齐国公夫人冷冷横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再不走,你还想去招惹阿照公主吗?今日的教训你难道还没吃够!”
嘉柔县主不服气地说:“母亲,宁子青不过一个商贾之女,就算有谦王抬高她的身份又如何?她终究还是要嫁给不思进取,身份低微的苏衍七。我们何需怕她!等二殿下登上皇位,宁子兰会放过她吗?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她话虽没说错。
但齐国公夫人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警告嘉柔县主:“这段时间,你且不可再去找宁子青的麻烦。朝堂现在看重她,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等二皇子娶了宁子兰,坐稳太子之位,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在此之前,你给我安分守己,不要再生事端!”
“他和你姑母答应你的事,迟早会兑现。”
嘉柔县主听到最后一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她迫不及待地期待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到时候,她要让宁子青在她面前跪地求饶。
将此前失去的一切统统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