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宫吧。”
庆帝虽然还是身形笔直,沈鸢还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阮贵妃的死,看来带给庆帝的冲击不小。
沈鸢出了太和殿照到了阳光,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是冰凉的。
刚刚的一幕,控制不住地反复出现。
阮贵妃是要自己死的人,可就这么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多少有些承受不住。
上一世杀了山贼的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翻涌上来。
“不舒服?”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鸢抬头看到萧燕关切的眼神。
她摇头。
萧燕不信,明明小脸都白了,衬得唇色鲜红。
“在宫门口等本王。”萧燕嘱咐了句,在内监的催促下进了太和殿。
沈鸢看着萧燕的背影,发现他今日身上多了很多冰冷气息,平时并不会外露的有攻击性的危险气息。
她被宫人送着出宫门。
萧燕进了太和殿,大殿内,宫人们无声忙着冲刷擦洗地上的血迹。
庆帝坐在龙椅上,神情凝重非常。
看到萧燕进来,身子坐正了些,难掩疲惫之色。
“阮贵妃已经和朕全招了,尸骨案就此结了吧。”
“儿臣不同意。”
萧燕果断拒绝。
庆帝目色陡立,“别仗着朕觉得亏欠你,就一再触碰朕的底线。”
“父皇以为,您念及和皇后曾经的情分,念及太子皇兄将这件事就此结束,他们就会感激吗?”
萧燕丝毫不畏惧,他神色冷淡嘲讽,“还有儿臣的母妃,死得不明不白,阮贵妃罪有应得,但罪魁祸首,儿臣也要找出来!”
庆帝一掌拍在桌案上,压着喉咙里的干痒不让自己咳出来。
脸憋红了才憋下了这一阵的咳嗽,怒道,“你还想干什么?!要弄得大禹上下不安,才能罢休吗?”
在庆帝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而且已经有人为此认罪,便不必再追究下去,以免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萧燕而言,他的父皇经过二十多年,已经淡忘了和母妃的感情,如今他的江山朝堂稳固更为重要。
事实上也是如此,庆帝年迈,越发怕太子等不及了,所以在太子刺杀了萧燕之后,庆帝知道太子已经察觉了萧燕的存在,便将萧燕身份昭告天下,而且逐渐放权给萧燕,以此来掣肘太子。
这样庆帝才能睡得安稳一些。
“父皇,如果皇后不止犯下了母妃这一个案子,如果舒宁姑母也是皇后所害呢?”
萧燕声音里夹着冰刃一般,低沉而有力。
庆帝精明的眸子浑然凛冽,直直看向萧燕。
舒宁公主和庆与长公主一母同胞,而庆帝和舒宁公主的关系更好,非常疼爱这个妹妹。
这也是为何舒宁公主在南楚太子死了之后,首先选择回到大禹的原因。
萧燕冷声,“姑母就是因为二十年前的这件案子,而被灭口的。”
庆帝的神色逐渐变得晦暗。
宫门口。
沈鸢坐在车辕上,双脚晃荡在半空,视线不时地往宫门看去。
她很好奇,阮贵妃死了,这件案子会不会真的被庆帝完结。
等得她脖子都酸了,终于看到萧燕从宫门而出。
她跳下车辕,站在那等他。
萧燕一眼就看到了沈鸢的一系列动作,她盯着自己看的眼神,也很难被忽视。
“先上马车再说。”
说得是同乘一辆马车。
沈鸢迟疑了下,但见萧燕心情不佳,也不去惹他。
等上了马车,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沈鸢想想,其实都是她单方面的和萧燕闹矛盾。
现在她已经理清楚了,她的那种好感,也就是因为萧燕对她多有呵护,而且多番相救,尚且称不上喜欢,何必自寻烦恼呢?
这样一想又轻松了许多。
她对萧燕道,“殿下可是有事要对我说?”
萧燕想说无事,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单纯地想和她同乘一段,她坐在边上时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能让他安神。
可看她眨巴的眼睛,淡淡道,“今日早朝裴尚书和沈尚书吵了起来,父皇也没给断案。本王看裴尚书是记恨上了你,你自己小心一点,做什么都得让褚义他们跟着。”
原来是这事。
沈鸢笑了下,“那是当然,褚义是个能耐的,我很喜欢。”
只要有事交代给他,就没有办不成的。
听到喜欢二字,萧燕的眉头紧了下。
心中微微不适,似是莫名的薄怒。
“他是本王的侍卫。”
沈鸢一脸知道啊的表情。
萧燕心里憋了股气。
他自己都没发现,之前对庆帝的失望都散了不少,心情也不似之前沉重。
沈鸢被送回了沈府前。
她从萧燕的马车上跳下来,正好被沈悦看到。
在萧燕的马车走了之后,沈悦脚步飞快地追上沈鸢,还在门廊里,就一把拽住沈鸢,一巴掌挥了下来。
玉灵轻轻松松就给那小细手脖拿捏住了,满不在乎地看着沈悦要吃人的目光。
“我的好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一家人都和她演亲情戏码吗?
沈悦更是整日装得一副小白花,柔弱单纯善良俏皮可爱,可没有这么狠戾的一面的。
“是你告诉岑宁儿,那日我在慧安寺的!”
沈悦的脸上五指红痕肿起,很显然刚刚挨了一巴掌。
“哦,岑宁儿打的。”
沈鸢笑了下,看着沈悦愤怒地在玉灵手里挣扎。
沈悦口吐恶言,“我定不会让你好过,迟早让你下场惨烈,我说到做到。”
“我等着。”沈鸢冷了眉眼,前世沈悦的确做到了,这一世她依旧恶性不改,那就看谁迟早下场惨烈。
“对了,你觉得昌岐知道你利用了他,他还会一如既往地护着你吗?”
从知道了沈悦和岑宁儿之间有什么之后,她就让褚义细查,褚义很快就有了结果。
是沈悦利用昌岐,说其实岑宁儿对昌旭也有男女之情,只是相府要将岑宁儿嫁给燕王,岑宁儿想见昌旭一面。
而后,她又同岑宁儿说,要求姻缘的女子都到慧安寺上香,而后坐禅抄经,十分有效。
岑宁儿竟就信了,之后被昌旭闯入,被强迫了之后也不敢出声。
昌旭不知沈悦在其中搞鬼,只以为岑宁儿欲拒还迎。
岑宁儿也不知昌旭在此,是中了沈悦的圈套。
其实岑宁儿也是事后又慌又恨,对这件事有怀疑又没有证据,直到有人递了封信,说沈悦那日在慧安寺才敢确定。
今日沈悦被岑宁儿约见,以为岑宁儿是让她帮着想办法,没想到见面就是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