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今夜的树林格外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分不清是鸟是兽的哭啼。
叫得人心里发毛。
一道黑色身影穿破黑夜,停留在远离人群的一处奢华帐篷外。
守在门外的老太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淡淡抬了抬眼皮,低声唤着屋内的人。
“王爷,屈都督来了。”
“嗯。”
男人低沉慵懒的嗓音从里屋传出,门帘被掀起,身处黑暗的屈宏伟下意识眯了眯眼。
步京见到来人后露出欣喜的表情,“宏伟,你回来了!”
若是太后见到这让她心痛了一晚上的人,眼下却完好无损地站在景王的帐前。
估计得气得两眼冒火。
可惜凭现在的她,除非景策想,平日里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更别说探听消息了。
而让太后恨得咬牙切齿,夜不能寐的景王,正惬意地泡在引入山泉水浴盆里闭眼小憩。
屏风后哗啦啦的水声传来,老太监眼疾手快地为他递上熨得服服帖帖的里衣和浴布。
“屈将军辛苦了。”
仅是景策这一句夸赞,屈宏伟等了好几年。
明明本就是景王的部下,却被莫名其妙地安插在了太后身边,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要知道每次听到太后那边的人说景王的坏话,他都气得牙痒痒又只能强忍着怒意闭嘴。
于是,本是个话痨的他,离开景王府后竟成了个闷葫芦。
憋得久了,连腮帮子都大了几圈。
思及此处屈宏伟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一眼满脸笑意的步京。
若不是当初掷骰子输了,该去卧底的应该是步京才对。
“王爷,我可想你啊!”
肌肉健硕的古铜色男子转向景策,竟是要挤出眼泪来。与他外形极不相符地呜咽。
步京收回笑脸,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心里默默感叹自己宴会前的英明神武。
他特地给侍卫们嘱咐了,见屈宏伟一张嘴就给塞住。
不然看见他现在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还真是…
戏太过了。
“汪公公,我也想你!呜呜呜…”
眉目早已发白的老太监呆滞了一瞬,见自家主子也没什么不悦神情,早已是人精的他配合地拍了拍屈宏远的肩。
眼中竟也挤出几滴泪花。
可实际上这屈宏远从小在铁甲卫长大,他还真没什么太多的印象。
“行了,”景策被他们吵得头疼,还带着水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
温声说道,“等过段日子,就回铁甲卫。”
若说在这宫中,即便自己是景策的人,可若是被发现了,暗中被假装成意外给除掉也不是不无可能。
可在铁甲卫可就不一样了,都是自个儿的兄弟。
他终于可以卸
屈宏伟抹了抹眼角,神色激动地单膝下跪,额头暴起的青筋显示了他此刻有多感慨。
“是!王爷!”
质朴又粗犷的嗓音穿破天际,惊得周围的大树激起一阵颤栗。
飞起的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片看似安静的角落,女人尖细的嗓子又把还未落脚的它吓走。
“什么,你不想去铁甲卫?!”
顾游不可置信地看着擦着手中匕首,出尘脱俗的女子。
顾子衿闻言点了点头,似是不明白为何顾游如此激动,反问道,“为何要去?”
不去你怎么被徐家看中,怎么踏入仙道。怎么结识男主,怎么相爱相杀啊姐姐!
原本躺在床上消食的顾游急得胃疼都顾不上了,洁白的脚踩着冰冷的地面就小跑向她。
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到来修复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原本为了逃避顾家而不得不入铁甲卫的顾子衿…
现在完全有理由不去。
“可是景王去云州查案,姐姐不想去吗?”
“不想。”顾子衿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
“云州可是有第一修仙世家,姐姐也不想?”
顾子衿沉默了,微垂的眼睑掩住心中的万千情绪。
“不想。”
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顾游实在没办法,只好挽住她的胳膊。
娇艳欲滴的脸庞挤出一丝落寞,美目中盛满了星光。
和冷脸的顾子衿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是我要去云州查案…”
顾子衿眉头一拧,“你要去云州?你知道云州是什么地方吗?不许去!”
她难得对顾游说如此强硬的话,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让二人皆是一愣。
云州…
这个好久都没被提起过的地方。
有她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她抹不去的伤痛回忆。对她来说,是可怕并且充满着擦不掉,下意识逃避的黑暗。
那片土地都是邪恶的。
过了许久,不说话只是对峙着的顾子衿终是败下阵来。
“好吧。”
顾子衿深知不论自己最后怎么反对,顾游还是会去。
那还是自己陪着放心一些。
这点倒算是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唯一的共同点了。
“但是有个条件。”
顾游还来不及窃喜,顾子衿一脸严肃转向她嘱咐道,“回府后你得把这本防身术学完。”
顾子衿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秘籍。
说是秘籍似乎也高抬它了,书上只是寥寥几笔勾勒了一些基础简单的入门招式。
“云州人人习武,你若是把这些招式学会了…”顾子衿沉默片刻。
“死得会慢一点。”
原来我在你心里素质这么差吗?
顾游一脸黑线地看完只有几页的防身术,快速点了点头。
“放心!”
语气充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