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辰从房间出来,正好遇到闻声起来查看的周婶。
周婶看到陆可珺,大吃一惊,正要询问,顾昕辰从她身后走来,安抚道:“周婶,夜深打扰了,我们送文湛回来,这就离开。”
周婶吓得一愣,回头看到他,连忙颔首:“顾少好,我家三少怎么了?”
“嗯……没什么,喝多了而已,你家太太正在照顾,你们千万别去添乱,睡觉去吧。”
顾昕辰怕周婶担心自家主子,跑去照顾,特别强调“千万”别去添乱。
这方面周婶向来识趣,当即连连点头:“我懂得,多谢顾少。”
“客气什么。”顾昕辰笑了笑,略带担忧地朝房间那边看了眼,转身带着陆可珺离开。
电梯里,一直沉默的陆可珺突然没头没尾地道:“他对穆晚晴……才是真爱。”
顾昕辰转头看她,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也不用羡慕别人,珍惜身边人,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幸福。”
“身边人?”陆可珺回眸看向他,“是说你吗?”
“那不然呢?”
“我一心一意对你时,也没见你珍惜。”
又提这话——
顾昕辰哑口无言,正好电梯运行到底,他一把握住女人的手,紧紧攥着,将她带出去。
————
混乱的夜,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方才落幕……
清晨八点多,手机铃声响起。
穆晚晴睡到昏死过去,倒是本该体力透支的文湛,被声音吵醒。
找到噪音的来源,是穆晚晴的手机。
他拿起看了眼,顺势接通:“喂……”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沉哑,好像被塞了团棉花似的。
顾昕辰惊讶地道:“你都醒了?还是……一夜没睡?”
文湛疲惫得很,胳膊连拿手机的劲儿都没有,闻言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
“哟,你这药劲儿还没散?还是累到话都不想说了?”
“……”文湛懒得搭理。
要不是念在他昨晚那么奔波折腾把自己连夜送回来,真想绝交。
“行了,我就是关心下,见你还活着就放心了,你们继续吧。”
顾昕辰见他不吭声,凭想象也能知道他现在不耐烦的样子,忙交代了两句挂断电话。
文湛一松懈,手机落下来,砸在枕边。
他懒得管,艰难地翻了个身,搂着身旁的女人再度闭眼。
然而,身体累到极致,大脑却逐渐清醒。
昨晚的事疑惑重重。
虽然就事件本身来说,并没有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就是自己受了几小时折磨,连累了心爱的女人一同受累。
但就行为而言,却非常恶劣严重。
他思索着到底是谁对他下药。
最大的嫌疑就是杜依倩。
没等他继续细想下去,身旁忽而有了细微的动静。
他回过神来,立刻心疼地看向皱眉苏醒的穆晚晴。
“怎么样……身体还好吧?”文湛支撑起脑袋,轻声问道。
他嗓音依然有些暗哑,也不知是被烧坏的,还是昨晚太过疯狂,喊坏的……
穆晚晴是醒了……
然而,又好像没醒。
她跟文湛也不是没疯狂过。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昨晚那样疯狂到颠。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这家伙折腾死。
这会儿意识渐渐回笼,她明明听到男人说话了,可又觉得好像在梦里。
身体以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存在着,好像被拆开重组后,筋脉还没有打通似的。
许是因为她没有回应,文湛担心越发明显,忍不住又推了推她,“晴晴?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难受的话我们去看医生……”
他怕昨晚失去理智,太不懂怜香惜玉,把她弄伤了。
这种事本应该唯美浪漫,妙不可言的,如果因此给她留下阴影,搞得以后都不敢与他亲热了——那可麻烦大了。
穆晚晴这次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了,皱了皱眉,羞赧地道:“去看什么医生……还嫌不丢人吗?”
再说了,要能看医生,他昨晚怎么不直接去看医生?
非要撑几个小时赶回来,把她嚯嚯成这副模样。
文湛听出她话中的弦外之音,脸色也羞赧了下。
两人间静默下来。
穆晚晴在被窝里缓缓活动四肢,就像是在熟悉自己新拼装上的身子似的。
文湛心里愧疚,默默地帮她四处揉捏按摩。
穆晚晴斜睨他一眼,似有许多话又不知从何说起,顿了下突然抬头,“对了,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谁敢给你下这种下三烂的药?目的是什么?要给你床上塞女人陷害你吗?”
文湛紧紧锁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就很奇怪……昨晚顾昕辰跟杜依倩同时来找我,我们一起喝茶,都是我泡的茶,顾昕辰没事,可我跟杜依倩就……”
穆晚晴转头看他,眼睛都瞪圆了,“杜依倩?你是说你们俩一起中了这种药?”
“嗯……不过我们没发生什么,我没碰她!”文湛连忙澄清,很怕被女人误会。
穆晚晴瞥他一眼,“我又没问这个……”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就算昨晚他失身了,她也无法责怪吧。
文湛问心无愧,所以也毫无保留,就把昨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说。
“她来找我,说我妈病情的事,我不好拒绝。”
穆晚晴嘀咕低语:“确实,她对你妈的病很上心,亲闺女不过如此。”
前几天,她带着孩子们过去老宅,还遇到杜依倩去看望蒋丽娟。
也难怪蒋丽娟一心想要她做儿媳。
这么会讨长辈欢心,哪个婆婆不想要啊。
“我现在不明白的就是,她是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而且……还给她自己也下了药。”
如果是真想跟他发生关系从此绑定两人,那她应该保持清醒才是,这样更有利于行动。
“你确定是她?”穆晚晴惊讶地问。
毕竟出身名门呢,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传出去不得名声尽毁?
文湛没证据,但直觉告诉他,除了杜依倩没别人。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文湛若有所思,语调暗沉缓缓。
两人起床,见家里的佣人全都脸色怪异,连目光都不敢直接迎视他们。
周婶看他们出来,清咳了声提醒:“三少,太太……早餐好了,我跟月嫂带孩子们去空中花园晒晒太阳。”
话落,没等穆晚晴回应,周婶便低着头步伐飞快地离开餐厅。
“哎,你——”穆晚晴看着大伙儿,瞬间明白过来,顿时面红耳赤。
她回头看向男人,俏脸殷红,眸光羞愤。
“都怪你!”虽然知道这事文湛也是无辜的,可这个时候不怪他还能怪谁。
文湛脸色也有些尴尬。
他再厚脸皮,想着自己哑掉的嗓子,也对昨晚的画面不堪回首。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换一批佣人过来。”他低声回应。
穆晚晴懒得搭理,赶紧吃饭,只想着填饱肚子回书房躲起来。
“你今天还要去周镇的吧?赶紧出门吧,不然大家都不好意思露面。”
“嗯,我晚上还是回来。”
“大可不必……”她想,经过昨夜,起码得半个月的时间“休养生息”,两人分开下挺好的。
“……”文湛状似哀怨地看她一眼。
早饭还没吃完,文湛手机响起。
见是韩峰的来电,他估摸着是杜依倩那边的消息,接通。
“喂……”
“文总,您今天好点没?”韩峰先关心老板的状况。
“嗯,没事了,你那边怎么样?还在医院?”
其实文湛今天也还是感觉不适,身体一阵阵燥热,总还是有冲动。
只不过,理智完全可以压制。
韩峰回答:“是的,杜小姐的家人一早过来照顾她,我现在准备离开医院了。”
“她情况怎么样?”
“经过医生治疗,没大碍,不过精神状态瞧着不太好,还有……”韩峰迟疑了下,吞吐道,“杜总知道这事,很生气,我估计马上就要找您了,您先有个心理准备。”
文湛冷哼一声,笑容带着轻蔑:“他还生气?行吧……我等着他来找。”
挂了电话,文湛没心思吃饭了。
“杜家人真有意思,我都没说什么,他们倒先兴师问罪,想反咬一口了。”
文湛吐槽还没落定,手机果然响起。
穆晚晴见他拿起手机,脸色顿时清冷严肃不少,压了压嘴角,估摸这人要发脾气。
“喂,杜叔。”他称呼了句,却连问候都没有。
那边杜依倩的父亲杜华良听出文湛语气不敬,重重一哼,“文湛!我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瞧着正人君子,干的事却卑鄙无耻!”
文湛脸色沉肃,连眸光都没了半分敬意,不客气地反问:“杜叔有什么证据这样说?我倒觉得,是你女儿卑鄙无耻。”
“混账!倩倩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拿自己清白做赌注?”
“那要问她自己了。”
杜华良没想到文湛是这样的态度,气到无话可说,片刻后重重地放了句狠话:“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别以为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就此了结。”
“这点我跟杜叔想法一致,我也会追查到底,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胆大包天。”
“……”杜华良大概是接不上话,冷哼了声直接挂断了。
穆晚晴看他脸色不好,整个人阴郁得厉害,皱了皱眉抬手搁在他手背上,轻轻推了推,以示安慰。
文湛转头看向她,戾气沉沉的眼眸,瞬间又温润平和下来。
“我没事,你别担心。”他反手握住穆晚晴的手,掌心的温暖安抚着对方。
穆晚晴幽幽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近来祸不单行,做什么都不顺。”
“哪有?”文湛面色温和宠溺,大拇指在她手背上缓缓摩挲,宽慰道,“你的事业不是发展得挺好?我们的感情也很好。凡事多看看好的一面,至于那些不好的,忽略就是。”
“你这是阿Q精神。”她无奈打趣。
“管它是什么,能让生活开心起来就行。”
被他这么一安慰,穆晚晴又露出笑来,“倒也是。”
从崇城市区去古镇,少说要两小时。
文湛下午要出席一个会议,不得不走了。
穆晚晴送他到门口,两人牵着的手一直不舍得放开。
文湛回身抱了抱她,在她耳边吻了吻,轻哄道:“你再去睡一觉,看着没什么精神。”
“嗯……”
“别的事不要去想,我都会处理好的,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好。”
她乖乖温顺的模样,让文湛很受用。
最后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女人发顶,转身出门。
刚进电梯,文湛手机又响。
看了眼,家里的来电。
不用接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杜家肯定告状了。
“喂,爸——”
“阿湛,你怎么样?听说你昨晚在古镇那边被下药了?还有杜依倩跟你一起中招?”
文江河没有开口斥责,而是先询问儿子的情况。
作为父亲,虽然亲子关系说不上特别融洽亲近,但他对自己儿子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文家男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那种下三烂的事来。
文湛攥着手机,心头怒意依然难消,脸色阴戾沉肃,“我没事了,是不是杜华良给你打过电话?”
他直接点名道姓,文江河一听就知道儿子正在气头上。
“是,他给我打了电话,说昨晚的事是你的责任,杜依倩现在还在医院,头被撞破了,流了不少血。你妈知道这件事,很生气,我就想问问事情真相到底怎样。”
文江河话音刚落,文湛在这边就听到母亲生气的嚷嚷声。
“你把电话给我,我来问他!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倩倩这些日子为了我的病不知耗费多少心思,他做为亲儿子又干了什么?遇到倩倩这么好的女孩,他一点都不懂珍惜,非要爱上一个麻烦精,要把自己作死才行吗?”
蒋丽娟要抢手机,文江河不想他们母子又大吵起来,便拒绝把手机给妻子。
“你少说几句,事情真相都没弄清楚,你怎么知道是阿湛不对?再说了,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否则他俩就算结婚了也不会幸福,你就不要再逼他了。”文江河渐渐站在儿子这一边。
“怎么是我逼他?当年老爷子没逼他吗?”
“那不一样!他那会儿是心甘情愿的,可现在他——”
文湛握着手机,耳边全是父母的争吵。
他本就心烦意乱又恼火,听着这些声音更加烦躁,索性直接挂断了。
文江河见通话突然结束,一愣,无奈地看向妻子:“你看,你老是这幅态度,儿子只会更加排斥。”
蒋丽娟见儿子根本不跟自己说话,兀自把电话挂了,一时越发火上浇油。
“你看看他!什么态度?我怎么就生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连亲妈得了绝症他都能不管不顾!他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以后就没人管他跟谁在一起了。不孝子!混账!”
文湛挂了电话,坐上车,立刻就把父母的争吵抛之脑后了。
这件事不查清楚,不拿出证据,那些污蔑他的声音就不会停止。
他给昨晚在场的保镖打了通电话,本想吩咐他们保留房间的证据,谁知那边回复:“文总,今天一早七点,客房部例行打扫所有房间,就把您的屋子收拾干净了。地上染血的地毯收走了,茶杯洗干净也消毒了,现在……恐怕什么都查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