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刚好给我电话了，我们回聊。”
康驰和张晴打了声招呼后，便匆匆把电话挂了，然后立即接通吕首长的电话，开口道：“领导好，我是康驰。”
“嗯，康博士啊，你和华威递交的那份合作申请，工信部的老杨和我说了。”
康驰嗯了一句，然后问道：“您知道驳回的原因吗？”
“我们都知道，你的出发点和本意是好的，就是方法和路径，显得略微鲁莽了点，大局观也有待加强。”
“不过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提出再怎么激进的方案，也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伱接触这个层面的东西也没多久，大部分时间精力又用来搞研究，没能建立起大局观也是情有可原。”
吕首长虽然直言出了他的问题，但却连借口都提前帮康驰想好了……
委婉得不能再委婉了。
同时也充分体现了，他是有多宠康驰了……
就是一通话下来，康驰其实还是不明白具体的原因。
“领导，您这么说……其实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嗯，那我就说直白点吧，两个方面，一个是你们年轻人最不擅长的事情，那就是藏拙。”
“藏拙？”
“对，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这个设想真的实现了，主动把这么大的盘子给掀了，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康驰沉思了片刻，半知半解地说道：“嗯……上次采油虫的事情，我们只是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并没有真正反超威胁到他们，所以他们忍住了，包括光刻机也是，但这次的计划，因为可以领先他们太多，所以可能会彻底激怒他们？”
“差不多吧，其实如果只是影响不大，不能彻底颠覆局势的东西，明面上领先也就领先了，如果涉及到能彻底颠覆局势的技术，就要好好考虑适不适合摆在明面上，半导体虽然不算能彻底颠覆局势的产业，但它的盘子太大了，未来科技什么都离不开它，这个盘子如果直接掀了，后果也很严重。”
“所以在取得技术突破后，可以适当地放缓节奏，别把他们逼得太急了，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说他们还是只猛虎。”
“当然，放缓节奏的意思，也不是说半导体就不用发展了，发展肯定是要发展的，但不需要太操之过急，只要稳定推进，适当藏拙示弱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我们需要赶超的，不是某个单独的领域，而是综合实力，只有当综合实力赶上了，真到了他们想掀桌子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没有掀桌子的实力和勇气了。”
康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第二个方面呢？”
“第二个方面，涉及到我们的经济运行方式……你看，哪怕是国家垄断的行业，都不会只有一家企业负责，比如通信行业，我们有电信、移动和联通，石油有叁桶油……目的，就是无论是什么行业，都要让企业有一定的竞争，这样才能维持一个相对健康和有活力的市场经济环境。”
“当然，有些行业肯定不可避免的，也会出现一家企业垄断的情况，比如全华国只有你们能造EUV光刻机和采油虫……但那也只是特殊情况和领域才会被允许的，就像我刚刚说的，只是影响不大，不能彻底颠覆大局的小东西，或者军工航天等特殊领域，比如之前大汉硅业和硅信科技的合并，为了整合资源加快技术进步，垄断也就垄断了。”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康驰点了点头：“知道了，对不起，这确实是我欠考虑了。”
其实吕首长说到一半的时候，康驰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现在纵观整个华国的半导体领域，估计也就是基本算拥有全产业链的龙腾科技，以及华威集团两家独大了。
如果这两家公司联手，甚至还拉上电信移动和联通，一起去干颠覆半导体和通信行业的事情，
那别的公司还有什么活路？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几家公司联合起来的超级综合体，彻底垄断了整个行业，
然后在没有竞争之后，整个行业也就将逐渐失去活力。
这就是第二个操之过急。
所以上面真正想看到的，其实是康驰和华威互为竞争关系，逼出对方的潜力，而不是强强联手走进舒适区。
这么看来，康驰确实该调整战略方向，和华威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和他们去直接竞争。
“嗯……你能理解我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吕首长听到康驰主动承认错误，甚至道歉，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因此心生怨气，尤其是千万不要因为这些私人情绪，影响研发工作……”
康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您放心吧，我虽然眼界有限，但还不至于心胸这么狭隘。”
“哈哈，那就好，我就是开个玩笑。”吕首长哈哈大笑道，“另外，其实你提的那个计划，你也完全可以自己去搞，你要是觉得云服务是条路子，就自己去尝试呗，现在市面上其实也挺多云服务的，大家公平竞争就行了……对了，说到这个，差点忘了说系统的事情了。”
“嗯……系统怎么了？”
“你搞的那个轩辕系统，工信部和军方看上了。不瞒你说，在我打电话之前，军方的人也尝试过破解你们的系统，但也没有找出漏洞。”
康驰：“……”
康驰不禁哑然。
所以军方这是来了波先斩后奏？
就在康驰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之前，吕首长又接着说道：“话说你小子还真是搞什么什么厉害啊，不声不响地写个系统，愣是把军方那么多人都难住了，我听说他们差点就气得要用算力把你们服务器炸了。”
“哈哈，那我还要感谢他们不杀之恩了。”
“开玩笑的，不可能真这么干。”吕首长笑着继续说道，“现在他们的初步想法，是出钱把你的系统买下来，然后搞成一个军用版，一个民用版。”
“民用版的话，可能会进行部分阉割，道理和我刚刚说的第一点一样，然后由工信部牵头，集合全华国的互联网企业去打造轩辕生态，并且承诺华国企业可以永久免费使用这个系统。”
康驰一听，顿时大喜。
说实话，他最头疼的就是系统生态的建设问题了。
但现在，如果由工信部牵头的话，那这个生态的打造的问题，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
道理很简单，
你开发软件和游戏，得拿版号和许可证吧？
光是这点，就能逼着大家去一起建设这个生态了。
当然，估计一开始肯定不会这么强硬，而是先采用相对柔和的手段引导，比如你搞个轩辕系统的兼容版本，就免点税，或者奖励一个版号之类的，
等生态建设地差不多了，再强硬一点，大家也就更容易接受了。
康驰算是彻底明白了，
上面其实也在朝他那个方案去走，
只不过，他们希望化整为零，各自负责各自的，稳扎稳打地推进。
比如负责通信的，还是移动电信和联通，甚至还有一些小宽带服务商，用户觉得哪家好用，哪家资费划算就用哪家，
云服务也是一样的，每个公司都可以自己去建云服务器，去用轩辕系统，
算力存储资费，也是按照各自的标准去定，用户觉得哪家的便宜好用，就用哪家的。
如果觉得云服务是个坑，继续用传统的手机电脑就行了。
总之，要让大家有更充足的选择权。
至于6G建设，也是哪家公司的技术设备好用，通信三巨头就采购哪家的。
至于康驰，
他原本的目的，就是让大家能用上便宜好用的硬件。
所以在这条赛道上，只需要专注云服务器的搭建就好了，其它则完全不用去管。
而在网络发展还没跟上之前，大不了就延期计划，徐徐而进，不要再想着强强联手，强行推进就行了。
想到这里，康驰立即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嗯，那就好，其实他们和我说这个事情，就是想让我探探你的口风，做做你的思想工作，既然你能这么干脆，那我现在就给他们回个信，具体的价格你们自己谈吧。”
“好的，谢谢领导了。”
“小事，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笑着挂完电话后，吕首长便先给工信部的领导说明了情况，然后又掏出手机，拨通了华威任总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称呼了句老任后，便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康博士还年轻不懂事，又天天搞科研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活回去了？！搁这瞎胡闹呢？！是不是觉得现在华威能造芯片就翅膀硬了，就可以直接起飞，反杀到硅谷去了？”
对于任总，他的语气和态度，和对康驰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边的任总也被这一顿训斥给骂懵了，只能时不时地嗯一句表示在听。
同时，也在脑子里疯狂的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挨骂的。
任总毕竟也是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世面的人，在这一波冷水泼过来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清醒了。
吕首长这边骂的差不多了，才缓了缓语气，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吗？”
“知道了，谢谢领导提醒。”
“嗯，醒过来了就好，那就这样吧，挂了。”
“……”
挂完电话后，任总一个人又沉思了良久。
其实被打压了这么多年，突然咯吱一下，直接又站起来了，扬眉吐气了，
换谁谁不飘？！
他也是人，也有一口不得不吐的闷气。
但好在康驰的这个方案，以及吕首长的这顿痛骂，来得还算及时，没有让他飘太久酿成大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