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儿在外面逗留了一整天,宁安已经被她拉黑了,连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崔茹一起。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应该不会知道吧?宁家应该不会告诉她的,一定不会。
在网上订了个酒店,宁雪儿打算一个人静一静。
宁雪儿回了酒店,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酒店大堂门口。
因为她下午擅自一个人出去只留下了字条,手机都关机了,崔茹担心了一整天,问宁安他也只是含糊地搪塞了过去,她的心越来越慌,从网上查到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让宁安务必去找她。
宁安见她回来,脸黑的立直了身子。
“身为女儿的自觉,你还有吗?你母亲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非要让她担心才好吗?”宁安看起来烦躁得很,不客气地开口质问。
在很多时候,她的确是他最喜欢的宝贝女儿,为了这个毫无关系的女儿他也付出了很多,无论金钱还是其他各种方面,从来没有苛刻过她,但是关于她的任性,宁安也从来都不客气地责备。
宁雪儿苦笑,打开房间门走进去,含糊道:“也没发生什么事情,爸爸你不必这么大动肝火吧。而且,我从宁家出来的时候,你是看到的,你不也没有挽留我吗?还是说,我现在应该叫你一声叔叔?”
宁安跟着她进了房间,冷冷地抿着唇。
现在宁雪儿冷漠的脸才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她本来就是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尤其现在这副冷漠的样子。
实在让人陌生。
宁雪儿提前让酒店送了酒上来,倒了一杯威士忌,加了几块冰,仰头就要喝,酒杯却被一下子夺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雪儿,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你要我怎么做,我夹在中间,我要考虑宁家的所有人,还要照顾你母亲,我知道你委屈,但是请你体谅体谅我,体谅下你母亲,她现在躺在病房里承受着痛苦,还要给我打十几个电话让我务必确认你的安全。”
宁雪儿叹口气,眼里盈着泪,迎接着宁安警告的目光,终于正色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道:“那我呢?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强迫你收留我的吗?我又向谁诉苦去,原来这么多年我引以为傲的父亲,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那些平时处处巴结我的亲戚,在知道真相之后恨不得立马把我踢出宁家,那个我爱了一整个青春的男人迫不得已要和我离婚,我呢,谁来心疼我,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吗?我难道不是你用来安抚你老婆的工具吗?”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宁雪儿的脸上时,两个人都有些震惊。
尽管宁雪儿不是宁安亲生女儿,但是从小到大宁雪儿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更不用说动手打她这种事了。
眼泪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夺眶而出,宁安推了下眼镜,严酷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宁雪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也软了下来:“这么多年我把你养大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不欠你什么,也请你懂事一点,这阵子先避避风头,宁家那边需要些时间接受这件事,你妈妈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多陪陪她吧。”
“出去。”
宁雪儿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和宁安生过气,但是此时此刻无比寒心。
宁安脸色一变,后怕地退了一步。
当初甜蜜的日子他可没有忘记,每次宁雪儿犯了错,他都会冷脸,她也会不耐其烦地撒娇卖萌混过去,每次宁安都对她没什么办法,最终原谅她,而现在宁雪儿的态度,叫他胃疼。
好像是变了。
推了下眼镜,宁安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好了,刚刚是爸爸不对,我也只是太心急了,这件事很复杂,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但是你也不要自我放弃,不准再有下次。就算你要单独行动,也必须在我安排下行动。不要脱离我的视线,雪儿,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别让爸爸伤心。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爸爸先回医院了,明天记得来医院,别让你妈妈担心。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我别无办法。”
宁安走的时候带走了那瓶酒,下楼时特别叮嘱了酒店的负责人员不要再给宁雪儿的房间送任何酒类。
宁安走后,宁雪儿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软在地上,她感觉很不真实,这种狗血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崔茹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一方面是担心宁雪儿,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留下奇怪的字条离开了医院,并且联系不上,另一方面她的胃里烧得厉害,一天三顿的特效药,一次就要吃掉一大把,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吃了这些药更没有胃口了。
看着花花绿绿的特效药,崔茹第一次想,不吃了会怎么样?
会立马死掉吗?应该不会吧。那明天不吃好了。
宁安来的时候,崔茹正趴在马桶边上吐得厉害。
消瘦的背景,肩胛骨明显得吓人,宁安立马跑上前,轻轻拍她的背。
崔茹胃里没什么东西,胃里翻腾,感觉胆汁都吐出来了。
宁安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
崔茹胃疼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宁安搀着她慢慢地挪到床上。
崔茹惨白的脸色和医院单人床的床单几乎融为一体,她的眼睛有些失神,人看起来都是茫然的。宁安给他倒了杯热水:“喝点水吗?”
崔茹没接,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喃喃一样说了句:“雪儿呢?你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明天就来了,别担心。”宁安坐在崔茹旁边,又思索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吃着东西吗?刚刚吐了,胃里都空了吧。”
崔茹慢慢缓过来,她的眉眼柔软温和,情绪总是内敛。她轻轻摇头,带着些许哭腔:“不吃了,老公,我…不想治了,我想回家,不住院了好不好。”
最可怕的不是找不到匹配的骨髓,而是崔茹自己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