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看着面前坐着的俊秀青年,眼睛不自觉会瞟向他眼尾的桃刺青,粉红的桃朵朵艳丽,却不及他容颜的十分之一。
大理寺少卿干咳了一声,挺直了腰杆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丁俊的家中?”
裴湛脸上丝毫不见惊慌,平静淡漠的像戴了一张虚假的面具。
“我回京城没多久,在太医院和丁俊最熟,他出事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据我所知,这是丁俊后来租的院子,他从来不回来,也没人知道。”
裴湛道:“那大人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理寺少卿看了他一眼。
裴湛又道:“其实我不知他住在哪里,只是有一次吃多了饭出来遛弯,偶尔经过这里,看见了丁俊,这里离皇宫很远,我好奇丁俊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留意了一下。”
大理寺少卿自以为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眯着眼睛问:“这里离裴家也很远,你来这里遛弯?”
裴湛道:“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我和他一起吃过饭出来遛弯。”
“什么朋友?”
“他叫罗息,是我医馆的伙计。”
很快小罗就被叫了过来,证明他确实住在这里,至于他们有没有一起遛弯,鬼才知道。
“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裴湛摇头:“不知道,我不认识,大概是丁俊的仇人吧。”
大理寺这边没问到什么。少卿道:“裴湛身上有官职,不能随便扣押,而且这件事看起来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差点死了。”
大理寺卿当然知道这事不简单,可是在这京城谁还没个秘密呢,有的秘密可以触碰,有的秘密不可以。
对他们来说赵梅案的真凶已经找到了,虽然真凶死了,可是案子可以结了,再继续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裴湛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天都要黑了,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外面的空气非常好,清新又带着泥土的味道。
地上有积水,裴湛绕过门口积水和于树他们上了马车,直到离开很远,几个人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小罗心有余悸,看着铭的伤势也觉得心惊,他说:“看起来这些人就是冲着丁俊去的。”
裴湛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些人下了死手要丁俊的命,对他反而到是放松了,不然他一定躲不开。
铭身上有伤,裴湛将他送到了医馆给白鹤重,之后他和小罗他们往家里走。
“那边怎么样?”裴湛问。
小罗今天就是去跑这件事了,他摇头:“没有异样,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下的手。”
裴湛沉了沉眼睛道:“继续盯着,胡凌从燕北跟我到京城,一定也有什么目的。”
当初霍钧忽然开窍利用于树抓住了裴湛,而裴湛当时利用自己也钓出了幕后的人,正是胡凌。
他和胡凌是老熟人了,胡凌几斤几两他十分清楚,小聪明有,但还是太蠢。
这样的人不足为据,不可能给霍钧出那样的主意,裴湛怀疑他背后还有人,之前是铭盯着,后来就让小罗盯着他。
今天的刺杀裴湛也说不好是谁做的,不过丁俊说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他需要好好的理一理思绪,可惜丁俊死了,不然还能挖出更多的东西。
小罗道:“公子放心,我看着他呢,不过这小子到是很有意思。”
胡凌来京城后,一开始还谨慎一点,后来就彻底的放飞了自我,吃喝玩乐样样都做,像个纨绔子弟似的,结识了不少人。
裴湛也搞不清楚胡凌要做什么,不过他是目前掌握的唯一个和面具人有直接关系的,盯着他总没有坏处。
裴湛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裴夫人和陶真都在等着他吃饭,裴湛很喜欢这种感觉,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在家里等着他,有一盏灯为他亮,有一碗饭菜为他留着。
丁俊的事因为在城西,加上今天下了雨,路上几乎没人,出事的巷子也很窄,所以这件事很少人知道,陶真和裴夫人也不知道,她们只当裴湛是在太医院耽搁了。
裴夫人见他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嘱咐他喝些热水就回去了,陶真看他衣服湿透了,给他熬了些姜汤,还给他放了一些红。
裴湛喝了一口,便笑了:“我又不是姑娘。”
陶真却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淋的这么湿?”
这就不是淋了雨,感觉就像是在大雨中站了很久才有的效果。
裴湛将碗里的红水喝了,才道:“丁俊死了。”
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陶真就是一愣,陶真知道丁俊是谁,虽然没怎见过,可裴湛提过很多次。
陶真很意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怎么死的?”
裴湛将事情说了一遍,他习惯了什么事都问问陶真,想要陶真帮他理一理,有时候陶真给的建议真的很好,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该有的心智,这让裴湛一度怀疑,陶真来这里之前到底多少岁,但是他不敢问,怕被打死。
陶真只觉得心惊肉跳。
丁俊被杀了,还是在裴湛眼前,若是没有铭,陶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她盯着裴湛看了半晌道:“得……得给铭加工钱。”
裴湛“……”
裴湛喝了姜汤,又洗了个热水澡,感觉一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
两个人躺在被窝里说话。
陶真道:“我们来理一理。”
裴湛点头。
陶真说:“如果丁俊说的是真的,裴家的事很可能就是因为给王爷世子们吃的那些毒药出了问题,才给父亲和裴焕招来了杀身之祸。”
裴湛点头:“这几个月我在药房里查了查,有好些药是都是寻常用不到的,还有一些药的用量对不上。”
陶真皱眉:“这不就当初裴家的罪名是一样的?”
裴家当初被定罪的关键就是贪墨了太医院的药材和银子,如今药房还是有这种情况,证明……
两个人对视一眼。
“这是宫中要炼制那种药,所需要的日常支出,药房一定还有一个账本的。”
陶真只觉得心惊,这明明是皇室内部的秘事,是皇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最后却有人用这个搬倒了裴家,而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一定是知道这件事,那么裴家的冤屈很明显就是栽赃陷害,可皇上却选择了装聋作哑,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陶真脸色不好:“能做这件事的,没几个人,咱们已经查到了这里,离查出真相也不远了。”
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件事背后的人,一定是权势滔天,她和裴湛两个人能报得了的仇吗?
皇上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他是旁观者,他眼睁睁的看着裴家被冤枉,看着裴庸和裴焕死……
如今却还要裴湛给他当年做马的,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裴家的悲剧,裴家的仇人并不是一个,有人没有直接动手,可却是帮凶,有的人直接动手了,却又不是真正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