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暗流

阿卡姆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所以很多时候其实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尤其是看热闹时所发生的事情,通常不到半天时间就会传遍整个小镇。

而雷霆佣兵团的副团长亚修在戴蒙—托卡介绍所被人重伤的事情,只花了不到三个魔法时就已经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传闻是这样的——

“你听说了吗?雷霆佣兵团的亚修副团长,在介绍所那边被人重伤了。”

“我听说打伤亚修的是山猫佣兵团的副团长?”

半个魔法时后,就变成了这样——

“你知道吗?雷霆佣兵团的副团长亚修,挑衅山猫佣兵团的副团长,结果反被对方打成重伤了。”

“我听说不仅亚修,就连他那支小队的其他人也都出事了。”

而当时间来到一个魔法时后,传闻就开始往谣言的方向进化了——

“你听说了吗?刚才雷霆的亚修带着他的怒雷小队去介绍所找山猫的麻烦,结果被山猫的副团长重伤了。”

“我听说了,据说好像还死人了。”

两个魔法时后,谣言反倒越发接近真相了——

“你知道吗?”

“我已经知道了,雷霆的怒雷小队出事了,据说全军覆没了,就剩亚修还活着,不过好像废了。”

“我听说是他先去挑衅山猫的副团长。”

“这叫活该!连人家的实力都没有打听清楚就敢去找麻烦,他是怎么当上雷霆的副团长?”

“雷霆又不止他一个副团长,现在还是看看狂雷会怎么做吧。”

到了第三个魔法时,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雷霆的怒雷小队全军覆没,亚修濒死,如果不是介绍所出面的话,恐怕亚修也要死。”

“那是亚修活该,没事去挑衅山猫的副团长干什么?”

“我觉

得吧,这应该是狂雷的授意,没有他的首肯,亚修也不敢去挑衅对方,谁不知道这两家有仇。”

“大概是狂雷觉得山猫快变死猫了,所以想要彻底解决他们吧,却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副团长有点能耐啊。”

“不过山猫这位副团长也太狠了,一言不合就下死手,还是在介绍所这种地方,有多久没见到这么狠的年轻人了。”

“我们当佣兵的,没有点血性还当什么佣兵,不如去当农夫算了。”

“也是,现在就看狂雷会如何应对了。”

“狂雷不傻,不过他心黑着呢,要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把雷霆发展起来的?”

……

“你以为狂雷是如何把雷霆发展起来的?”

同样的对话,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响起。

但与一般的普通佣兵都在看热闹的情况不同,能够反问出这句话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活得足够久的老人。

另一种,则同样是白银级乃至黄金级的佣兵团决策层人物。

前者没什么影响力,就是纯粹经验足够丰富,而很多佣兵团也愿意养着这么一位老人。

后者,别的地方不说,在阿卡姆小镇的影响力辐射范围内,都是拥有仅次于贵族的强大影响力。

整个阿卡姆小镇,只有两家黄金级佣兵团和七家白银级佣兵团——原本,很多人在看到山猫佣兵团的情况后,都觉得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六家白银级佣兵团,但谁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又见到了山猫佣兵团如此强势的一面。

对方先是戏耍了亚修,惹得亚修恼羞成怒后,趁对方摆出进攻意图的瞬间就果断展开凌厉反击。

雷霆佣兵团的怒雷小队,是雷霆佣兵团的专职战斗小队,而且在团队内部还是能够排进前三的队伍,结果早上一场冲突下来当场就死了五个—

—古安生最后确实是进行了补刀,毕竟怪物不杀留着过年啊?只是在对亚修进行补刀的时候,被介绍所的人阻拦了,他认为这应该是触发了剧情节点,所以才没有将亚修也一并杀死。

但哪怕就算他留手了,这对雷霆佣兵团而言依旧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只是很多人不会这么想。

雷霆佣兵团欠了戴蒙—托卡介绍所一个人情: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雷霆佣兵团恨不得古安生没有留手,而是直接杀死亚修,这样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能拖介绍所一起下水,毕竟很多时候不给面子就等于是得罪。

但相反,给面子却不一定是人情。

至少,戴蒙—托卡介绍所并不认为古安生的留手就会让他们欠下一个人情,不过礼尚往来的原则,以后在某些交易方面他们也愿意给出一点小小的让步。

这才是这些佣兵团的大人们觉得山猫佣兵团依旧不简单的原因。

毕竟,山猫佣兵团和雷霆佣兵团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但碍于两方的团长彼此克制,所以一直以来双方都没什么大冲突,当然小矛盾那肯定是避免不了,甚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在背后捅刀子。

可如今天这般,直接把冲突赤裸裸的摆在明面上,那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别说是山猫佣兵团和雷霆佣兵团了,阿卡姆镇上的所有佣兵团都没有这么莽的。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是破坏规矩了。

但考虑到是雷霆佣兵团的副团长先动的手,山猫佣兵团的副团长只是反击,那么这事就变成一个烂摊子了——如果说先动手的一方不是副团长,反击的一方也不是副团长,那么这件事的结果就要另当别论了。

可现实是没有如果,所以这件事的性质就变成了两个佣兵团之间的冲突。

小佣兵团,没人会去理会。

但两个白银级佣兵团,而且还都是已经处于升格黄金级的边缘,那么这件事的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就好比此时。

位于一间装潢典雅的书房内,一名体格雄壮魁梧,浑身散发着暴烈气场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一个似讥讽的笑容:“山猫亏了。”

“亏?”

接话的是一名老者,虽是满头白发,但却是精神奕奕,有着一般年轻人都没有的精气神:“你为什么会觉得山猫亏了?”

“雷霆这次的挑衅,显然是早有准备。”中年男子沉声说道,“之前我们就收到了消息,这次黑水部落很可能会加大袭击规模,所以之前外面那几个村子来找人时,我们没有像以往那样去接委托,后来那个委托也就变成了雷霆和山猫在争抢,结果最后一天时,雷霆突然放弃了,委托被山猫接下,也因此导致了山猫的覆灭。”

老人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却清楚的表明了他的意思:继续。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雷霆争输了,但现在回过头来看,显然雷霆也有自己的渠道,意识到了问题,所以才会把山猫架在火上烤,从这一点上看,不难看出,那只山猫已经变成老猫了。……他想着靠这次的任务一举壮大,然后冲刺黄金定级,却不曾想,自己变成了雷霆的猎物。”

中年男子嗤笑一声:“今天这场挑衅,雷霆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就是要借此吞了山猫。……反正雷霆以前也是这么壮大起来的,他们对这一套熟悉得很。”

“但他们踢到铁板了。”老人摇了摇头。

“是,他们踢到铁板,结果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发展。”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所以我才说山猫亏了。雷霆虽然损失了一支怒雷,但他

们还有好几支战斗小队,只要一起上的话,山猫根本招架不住,而雷霆只要吞了山猫,威势就能够得到壮大,甚至还能接收以前山猫那些老主顾,不出一年就能成为阿卡姆第三支黄金佣兵团。”

“而反观山猫呢?就算挡住了雷霆的报复,现在只剩小猫两三只的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没有个三五年别想恢复到之前的规模水准。”

“那如果雷霆反过来被山猫吞了呢?”老人笑眯眯的说道。

“那不可能!”中年男子直接否认了,“就算那个副团长再厉害……”

“他是一名剑术师。”老人说道,“实战派。”

中年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在这个消息,没多少人知道,两位男爵大人昨天就在封锁消息了,而且你以为山德那条泥鳅去哪了?他可是山猫的泥鳅。”老人摇了摇头,“那只山猫后来或许变成了老猫,但他在没变成老猫前可是精明得很,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把那条泥鳅开除?不就是因为看中了对方的能力吗?”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

“所以,看事情要更全面一些,多了解了解情况,不要一味的想当然。”老人借此教育了中年男子,“你在团里的威望是足够了,但你看待事情的能力不行,如果我现在把团长的位置给你,用不了三年,我们狂狮就会变成你现在看不起的老猫。……山猫佣兵团的那个新副团长,一点也不简单,这一次啊,雷霆搞不好要死很多人呢。”

中年男子猛然抬头,一脸愕然的望着老人。

“嘿,你还年轻,没看过当年你口中那头老猫的凶威。”老人的眼神露出几分缅怀的神采,“那位新副团长啊,比当年的山猫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只可惜啊,很多人都忘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