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助。我对不起苍生黎民,对不起先帝,也对不起我自己……”
众人仿佛看到了皇上写下这份罪己诏时的情景。
落寞的身影坐在桌前,满脸的疲惫和病痛。染血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字迹也因为无力变得歪斜潦草。
他一边写,一边流泪,眼泪滴在了纸上,与血混合在一起,模糊不堪。
就如同他悲惨、轻狂又短暂的一生。
江成璟:“皇上的字迹,列为臣工都熟悉的很,这血书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沉默。众臣的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他们确实都曾见过皇上的字迹。
大家心中都明白,这份罪己诏,恐怕是真的。
血书内容直指小太后奸情,顿时让大殿之上的两个当事人如坐针毡。
朱太后身为先帝元妻,率先站出来指责康灵:“妹妹,先帝带你不薄,从不嫌你出身微末,将你一力提携到贵妃之位,再到后来你诞下皇子,成为太后。可有人对不住你半分?你就是这么回报先帝的吗?”
朱太后的指责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众臣的愤怒。
如果说刚才还有人在静王和赢离之间摇摆不定,那这封血书拿出来后,势必不敢再有人堂而皇之地支持一个让皇族蒙羞的人。
“简直一派胡言!”小太后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儿尸骨未寒,你们竟内外勾结要把哀家活活冤死在这宫里?江成璟,你好歹是先帝的托孤重臣,这么血口喷人、欺辱孤儿寡母,你是何居心?!”
静王也跟着叫嚣:“江成璟,你侮辱本王也就罢了。使这些下作手段,侮辱先帝,侮辱太后,你罪该万死!”
江成璟一声冷笑:“本王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挥挥手,有人将一个大箱子抬了上来。
一打开,里面放着崭新的龙冠龙袍。
“静王,这些东西看着眼熟吗?”
静王目光躲闪:“不熟,没见过。”
“呦,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前两天不还往自己身上穿的吗?想当狐狸,也得把尾巴先藏好。”
“你!”
私造龙冠龙袍可是造反谋逆,是要抄家灭族的。
静王气得直发抖,他藏得那么深。这个江成璟,他究竟有何通天的本事,能把这些东西都找出来?
“你不想说,本王替你说,”江成璟踱步,慢慢说道:“你仗着皇叔身份,觊觎皇位多时。眼见皇上要大婚,便更坐不住,蛊惑西宫太后,勾结妖道元嗔,图谋不轨。
“皇上微服期间,你更是肆无忌惮,数次出入凤仪宫,荒淫无度。你从西太后口中套取皇上行踪,想要弑君篡位,这龙袍就是铁证。”
静王大声道:“本王是太宗血脉,皇上在与否,都是名正言顺的皇叔。有何理由去害自己的亲侄子?”
江成璟逼得静王后退:“亲又如何?不亲又如何?皇位之争,弑父弑兄都不足为奇,更何况子侄?”
侍卫很快就将静王府的家奴、缝制龙袍的绣娘,一干人等压上大殿。
奴才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太后垂帘,百官临朝,随便一个人的眼神都足以把他们吓得尿了裤子。
静王睁大眼睛:“彦儿?”
“爹!”静世子立刻扑倒脚下。
哭天喊地:“爹,你救救孩儿啊,他们不由分说就把王府围了,把人往死里整啊,王管家已经死在狱里了,二弟都吓傻了。”
其他下人也跟着叫嚷:“王爷,你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才这么干的。”
“……”
静王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被江成璟围了家,不但搜出了龙袍,还把他两个儿子给抓了。
当即恼羞成怒:“江成璟!你放肆!你我同为亲王,我又是皇叔,你敢带人围静王府抓人?你该当何罪!”
江成璟讪讪道:“本王是先帝亲封的首辅,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便是皇上也训得,围你一个小小的静王府怎就不行了?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本王不认!明明是你屈打成招,还想把黑锅甩给静王府?”他反诬道:“江成璟你这个势利小人,为了争皇位,可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好,既然如此,本王也用不着给你留情面。”
静王也让人带上几个布衣百姓,指认:“江成璟,你口口说要去昆仑给皇上取药治病,可结果呢,至皇帝安危于不顾,自己跑到西夏去了,这才耽误了皇上的病情。本王看你就是故意的。这几个人皆是见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布衣指着江成璟:“没错,小人是在西夏界见过这位大人。”
另一个妇人也跟着吆喝:“是嘞,奴家店里遭了贼,还是他出手把人打跑了呢。”
静王得意一笑:“怎么样,摄政王?你怎么解释?难道皇上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流亡的前朝太子?我看分明就是你没安好心!”
显然,静王也是有备而来。
小太后必然给他提供了消息,不然,他不会知道的如此清楚。现在静王就是咬死了不知道、不承认,想拖着。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朝野两边各不让步,冯丞相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珠帘后,海云舒轻咳一声,戳了戳少阳的后背。
少阳原本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身心紧绷着,经海云舒一提醒,连忙会意,盈盈起身。
“诸位大人莫急,既然摄政王与静亲王各执一词,本公主昨日倒也收到了些东西,想请各位大人一同给评判评判。”
“你一姑娘家,跟着起什么哄?”
静王虽不知少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他清楚,少阳不会帮他。既然不帮他,就让她少说话。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你这么上殿已是逾越,却还喋喋不休,成何体统?”
少阳不吃他这一套。
她身姿挺拔,气质高雅,面色不改,微笑着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输于久经朝会的大臣。
声音坚定道:“皇叔,后宫虽不得干政,但商有妇好为国而战,唐有平阳公主的娘子军,事关我大魏江山社稷,少阳岂能不问?
“摄政王与皇叔之争,归根结底是为了皇上的安危。先帝是我亲父,皇上是我亲弟,赢离是我亲兄,家国遭此一难,少阳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站出来,把事情弄清楚,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