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舒顾不得人扶,就跳下马车。
这时,宫门也缓缓开了。
从门内走出来一个身影,身披狐裘大衣,头戴锦帽,脚踏雪地。
正是江成璟。
海云舒站在那里,目光深深,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他没有打伞,肩头落满了雪花,他轻轻地抖落,远远地冲她张开双臂。
道:“还不过来?”
海云舒心头一颤,即而奔向他。
踏着风,飞着雪。她扑进他的怀里。
发丝在他的胸前飘散,她的双手穿过他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他。
“她们说你没事了。”
“嗯。”
“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在雪中相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宫墙的琉璃瓦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驱散了阴霾。
“爹爹,爹爹,还有我呢。”
琮儿从两人中间挤了出来。
“爹爹你偏心,你只顾着娘亲,也不问问琮儿好不好。”
江成璟单臂将琮儿抱起来,道:“几天不见,胖了,也高了。”
“琮儿有娘亲照顾,自然是长高长胖了。可是娘亲这些天都在牵挂爹爹,都熬瘦了许多呢。爹爹,你快安慰安慰她吧。”
小鬼头,打心眼里还是向着他娘亲。
夕阳西下,宫门前白雪皑皑,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江成璟一手捂着琮儿的眼睛。
然后在海云舒额前落下轻轻一吻:“云舒,幸而有你。”
琮儿扒开江成璟的手指缝,嘿嘿道:“爹爹,你真棒。”
江成璟拍拍他的小脑袋:“你也不赖。”
琮儿高兴地挥舞着小手:“谢谢爹爹夸奖!”
“二郎,二郎啊——”
原是江老爷子也赶过来了。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江成璟一边,见他神色泰然,这才松口气:“二郎,你受苦了,为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成璟淡淡道:“是吗?”
江四郎接话:“自然是的。二哥,父亲为了你,天天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三圈。”
江成璟:“我怎么看他满面春风,气色好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牢里享多大福呢。”
你可不就是在牢里享福吗?海云舒心想。
“二哥,你别说笑了,父亲典卖家产筹集银子,到处托关系找门路,都是为了救你啊。”
江成璟自然心知肚明:“你们自己想卖钱跑路,用不着打着救我的名号,我担待不起。”
“二哥,别这么说爹,知道你的案子今天殿审,他在宫外守了整整一天呐。”
江老爷是先受海云舒的气,再受二儿子的气,一天下来快成受气包了。
对着江四郎怒道:“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如此大逆不道。”
江成璟是没心思跟他们这样的人纠缠,只拉着海云舒和琮儿:“咱们走。”
“哎——等等!”江父立刻堵着路。
“我且问你,你现在可是洗刷冤屈了?”
江成璟眼皮一撩,没搭理他。
“皇上可是下旨让你官复原职?说话啊……”
见王爷迟迟不作声,一旁的少青替他答道:“回禀老太公,皇上下旨,楚家命案已经查清,摄政王蒙冤受屈,为安抚其心,特赏金千两,官复原职。”
江四郎开心得不得了:“我早说过二哥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这不应验了?瞧那邦墙头草,以后谁敢再看不起咱们江家!”
这下他在衙门里又能横着走了!
定叫这几天欺负他的小人付出代价。
江老爷也是喜上眉梢:“祖宗保佑,虚惊一场。这样二郎,你把赏金先借为父一用。”
怕他不肯就再解释道:“我与你孟姨娘到海家提亲,谁想路遇劫匪,我想办法脱了身,现在正要凑这笔钱,去把你孟姨娘救回来。”
江成璟的神色愈加深沉。
看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着实恶心。
直接道:“让她去死。”
江成璟直接带着海云舒回了蘅园。
满满一桌子接风洗尘的酒菜,海云舒问他:“皇上怎么处置静王的?”
他可是主谋。
“罚俸半年。”
“什么?罚俸半年?”
这也太轻了吧!
谋杀官眷贵女,嫁祸当朝亲王,结党营私,贪污纳贿,到头来只是一个罚俸半年?
江成璟似乎并不在意:“杀人的武小娘在金殿撞柱自尽了,到死也没说出幕后主谋。”
海云舒不由得咋舌:“难怪。”
原是没把静王咬出来。
这个凶手还真是忠心一片。
“所以皇上即不信他,也不信你,各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江成璟点头:“算是。”
今日的殿审可谓唇枪舌战。
在孙大人的法眼下,揭穿了武小娘的杀人嫁祸的手法,还了江成璟一个清白。
只是她始终不肯说出主谋,这才棘手。
孙大人在朝廷之上,威严扫视群臣:“事到如今,武小娘仍咬定是个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可本官实在难以相信,以她的身份地位,怎会一人犯下这等滔天大罪?定有幕后主使!本官愿以官爵担保,楚家一案,并非泄私愤,而是行党争。还请皇上慎之又慎。”
孙大人须发皆张,拍案而起,整个大殿为之震动。
海云舒问江成璟:“为什么不把武小娘和静王的私情说出来?这样,他不就身败名裂了?”
江成璟笑:“一个亲王,身边女子再多,也不过是别人嘴里的一桩闲话。更何况,静王针对的人是我,这些年来,可有人敢这么做过?”
海云舒摇头:“没有。”
“这就是了。”他拎起酒壶,只给海云舒斟满酒杯:“皇帝既对我起了戒心,当然是希望我被人牵制。静王虽然脑子不好使,可他胆子大,愿意当这出头鸟,你说,皇帝会舍得动他吗?”
“你用静王向皇帝卖好?”
“他这种宗室亲王,若不是犯什么谋反的大罪,是不会被皇帝拿去开刀的。况且,凶手已死,静王的罪再大,也不过是个失察、受贿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