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昼。
他们二人一同守在琮儿的病床前,江成璟一连放了五碗血,他自己胳膊明明也还受着伤,却只是简单包扎后,继续剜血。
海云舒更是辗转在这新认的父子之间,替这个上完药,再喂那个吃药,前前后后忙不迭。
“行了,你歇会儿,这些事交给下人,一样做。”
海云舒坚持:“为娘的,不能替孩子承担疼痛,忙一些,累一些,我也好心安。”
琮儿的气色确实越来越好。
可是江成璟的脸色有些惨白,但这种面色在一张英俊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病娇,邪魅。
“为娘你要心安,为妻呢?”
“啊?”
“还给我装傻?”江成璟直勾勾地瞧着她:“儿子都生了,你还想跑?”
她反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跑了?”
“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这也太霸道了吧。
不过,看他如此为琮儿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她捡好听的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懂。”
他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言语间透着暧昧:“不是一条船,是一张床。”
海云舒一张脸烧的通红。
她捶他:“孩子还在旁边呢,你胡说什么啊?没个正经。”
他笑:“一个老不正经,带着一个小不正经,以后有你受的。”
海云舒作势拧他胳膊:“看你还乱说。”
“疼——”
海云舒惊的忙松手:“没事吧?”
江成璟趁机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我这胳膊就是再剌上十刀,捉你还是轻而易举。”
她才知上当。
月圆夜清,脸上不由得挂着欢喜。
少青守在门外,说:“我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样紧张过一个人。”
莺歌道:“从前没有,以后就有了呗。”
“你家主子命里有魁星照着,有儿子陪着,有王爷护着,她也算苦尽甘来了。”
莺歌不认同:“主子的命是她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只看到她风光的一面,却不知这风光背后藏了多少心酸。”
经过两天的调养,琮儿总算恢复了精神。
虽然腿上包扎了伤口,一瘸一拐的,可是精神头却已经与往日一般无二了。
“娘亲,琮儿可以去学堂了吗?”
“再等两天,等琮儿腿好了想去哪都可以,好不好?”
“那琮儿错过了考试怎么办?”
“没关系,娘亲给夫子请个假,等琮儿病好了,再单独考一次。”
琮儿这孩子就有个好处,爱念书。
只要说去学堂,从不打哈哈。
眼下他伤势未愈,海云舒也不放心他去学堂。
趁着琮儿吃饭时,海云舒小心翼翼地问:“琮儿,还能想起来是谁伤了你吗?”
她不敢问的太急,也是怕再吓着他。
可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既有胆子敢在皇家围场,带刀箭,伤人命,就别怪人家查到头上。
此时,琮儿意识比前两天强多了,有些事也能慢慢回忆起来——
“那天,我在抓兔子,它突然往山顶跑,我就跟着去了……
“刚走到半山腰,就看见有个黑影躲在树后面,高高的,我怕极了,转身就要跑……”
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怎能跑得过离弦的利箭?
琮儿不明白:“娘亲,他是谁,为什么要害琮儿?是琮儿做错了什么吗?可是琮儿只是想跟小兔子玩,没伤着它们啊。”
这时,江成璟走了进来,替海云舒回答了:“你没错,错的是伤你的人。”
“江舅舅!”
琮儿别提多激动了,前两天他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江舅舅在他床边守着,他甚至都不敢醒过来,生怕这是一场空欢喜的梦。
江成璟倒是一句废话也没有:“以后不能再叫舅舅了吧。”
琮儿眨着疑问的眼睛:“那叫什么?”
“问你娘亲。”
琮儿又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海云舒。
事情复杂,也不好跟一个孩子解释。
海云舒就长话短说:“琮儿,你不是一直想认江舅舅做爹爹吗?以后就喊他爹爹,好不好?”
琮儿足足愣了半晌。
“爹爹?”
“对。”
“娘亲,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
从前,娘亲是很忌讳他乱喊爹爹的。
尤其是对江舅舅。
没办法,他只能偷偷的喊,在心里喊。
今天是怎么了?
她耐心道:“娘亲没有被绑架,娘亲是自愿的。”
“真的?”
江成璟道:“小子,我跟你娘亲情投意合,难舍难分,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叫我一声爹爹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
琮儿挺开心:“娘亲,恭喜你又要嫁人啦。”
海云舒听着这爷俩的虎狼之词,额头上直冒汗。
“娘亲,你现在有没有很激动?”
“很……很激动。”
“有没有很兴奋?”
“很兴奋……”
“别高兴过头啦,身为女子,还是要矜持一点啦~”
“……”
这可真是娘亲的漏风小棉袄。
江成璟拿出买好的一串糖人递给琮儿,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南街铺子的。
“谢谢江舅舅~”
“嗯?”
琮儿忙改口:“谢谢爹爹!”
“乖。”他使劲撸了撸琮儿的脑袋。
趁琮儿吃的有劲,江成璟问:“那天你在围场,可曾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
琮儿说:“没有啊。”
江成璟猜测,恐怕是琮儿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否则,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人三番两次地至一个孩子于死地。
海云舒明白江成璟的心思。
以他的脾气,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的。
海云舒也一样。
她对琮儿循循善诱:“琮儿再想想,那天都去哪了,见了什么人?他们都说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