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靠近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少阳撕心裂肺的叫声。
她一定是折腾的久了,连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低一声,高一声的,显得痛苦万分。
“走,进去看看。”
“慢着!”
首先从屋里冲出来的是宋家三姑娘——兰姐儿。
她知道海云舒的来意,就把人堵在道儿上:“海娘子,我公主嫂嫂正在生产,不方便让你进去。”
“滚一边儿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
“……”
看在公主的份儿上,兰姑娘觉得自己对待一个商贾之女够客气了,她竟然还先责骂起来,也太猖狂。
“海娘子,我好言相劝,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闹开了,咱们谁脸上也不好过。”
“你也配提脸面?你为了郑小公爷,喝了多少碗红花,堕了几次胎了,你自己不生,可别拦着别人生。”
“你胡诌什么?”
“我什么?你真以为自己的那点破事儿别人都不知道?再给我使绊子,我就把你的底儿都揭了,看是谁没脸!”
兰姐儿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已经被夫家赶出门,当时为了保住双方颜面,没将她偷情的事公之于众。面儿上是和离,实际就是休妻了。
她现在正相看着人家,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她下半辈子算是完了。
“起开。”
海云舒推开她就往院子里面走。
可她刚走两步,少阳的婆母——宋家老夫人跟着就出来了。
“谁在大声喧哗?”
兰姑娘忙说:“母亲,海娘子非要忘嫂嫂屋里闯,女儿拦不住啊!”
“海娘子,公主金枝玉叶的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要真惦记她,就去前厅等着,别在这儿添乱。”
“你想把我支开,把少阳的命拿捏在你手里?休想。”
要说这宋家人也是好笑,跟下饺子似得,一个接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了多少缺德事不敢让人见。
“你们宋家有什么头,什么脸?要不是因为少阳,你们全家都还在济州挖野菜呢!在我面前装什么皇亲国戚。”
之前就听少阳说过,她这婆母是典型的穷且恶的小心眼儿婆婆。
少阳刚有身孕时,来宋家做客,一时嘴馋就让驸马烤了个羊腿子吃,就因为这件事,被婆母念叨了整整半年。
阴阳怪气地说:“公主的命就是金贵,寻常人家一年也舍不得吃一根羊腿子,就是到了过年,也是全家分着吃。”
也说过:“我儿才华横溢,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娘胎里带的富贵命,不配个仙女儿,也得配个公主。”
还说什么——“我儿能去公主,那是他自己有本事,不然天下人那么多,怎么就我儿做了皇帝的女婿?”
海云舒当时听了就无语。
只劝少阳以后少去宋家,省得受这些帮闲的气。
宋老夫人这几年是好日子过多了,仗着儿子、儿媳,地位身份不一样了,整个人便也抖擞起来。
“海娘子,我们敬你是淑儿的闺中好友,给你留着面子,你这么闹下去,一会儿可就没面子了。”
赵淑,是少阳的闺名。
“好狗不挡路。只要你叫我进去,守在少阳身边,我也没闲工夫跟你闹。”
“产房血腥,你一个外人闯入,万一冲撞了胎神,你担待的起吗?”
“什么牛鬼神蛇?”海云舒根本不跟她废话:“宋老太太,我数三声,你要不让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你这个泼妇,你还想闯门不成!”
“一。”
“来人,把她给我堵在院里!”
“二!”
“我就不信,你敢在驸马府动刀枪!”
屋里少阳的喊叫声越来越弱,海云舒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三!!”
“你要干什么?”
“拦路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绑了!但凡有谁再敢乱嚷嚷,就把他的口条割下来扔粪坑里。”
“是!”
侍卫们身手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院子里的宋家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院子里,五花大绑地坐了一圈人,嘴里都塞着破布,谁也不敢再吱声。
只是,海云舒刚走上台阶,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宋明冲。
他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市井都说宋驸马一表人才,不然也不会让长公主一见倾心,从寒门子弟一跃成为皇亲贵胄。
可海云舒此时瞧着他,比粪坑里的石头还不如。
“驸马,你也想拦我吗?”
他略显沧桑的脸上带着倦容:“怎么会呢?你是少阳的好友,我正准备叫人去请你,你到来了,也真是巧。”
“宋大人,少演点戏吧,你演着不累,我看得都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深情,多惦记着妻儿的死活呢!
时间紧急,海云舒懒得和他掰扯,直接进屋,其他一切都等少阳平安生产完再说。
宋驸马:“等等——”
“又怎么了?”
他的表情在月下有些狰狞,明明是悲伤,却好像带了一丝笑意。
“少阳好像要不行了,有什么话,你多陪她说说。”
海云舒直接发飙:“闭着你的臭嘴,滚!”
进了产房,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
床榻上的少阳面色惨白,气若游丝,人已经疼晕了过去。
“情况如何?”
床边的稳婆也是满头大汗:“公主受了冲撞,孩子的头又大,下不来胎。”
“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
“放屁!哪个郎中说的,叫他过来见我。”
“老奴也不认识啊,是宋家人叫的郎中,说是十里八乡的妇科圣手。”
稳婆是朱太后跟前的老人了,对长公主忠心耿耿。
她道:“宋家人说,要保小,老奴说什么也不肯,扒着床边也不肯出去,就跟他们在这儿耗着,等着娘子你来主持大局呢。”
“做得对!”
“可是……可是我们公主不依,直喊她要不行了,要保孩子啊。”
豆蔻跟着哭:“我们主子真是命苦,被这一群没良心的东西糟践。临了了,还惦记着给他们宋家生孩子!”
稳婆道:“平时公主的胎都是宫里的常太医照料的,他若是在,没准儿还有救。”
海云舒让她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宫里接了。”
“不是说,小太后犯了病,所有太医值守,宫门都关了不让进出吗?”
“咱们进不去,可有人进得去。”
“谁?”
若有人能在这当口救主子一命,她们愿意豁出性命去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