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可是个体力活,清点家产,按着清单的数量和种类,打到金银、土地、房产、契券,小到一只碗一副筷子,都必须记录在案。
依东昌侯府的情况,没个三五天是抄不完的。
江成璟没闲工夫在这儿盯着。
只吩咐了少青办事,就准备去接琮儿下课了。
“如今,王爷似乎对琮哥儿很上心啊。”
“有吗?”
“怎么没有?前几天江家的大侄子想跟你去御香楼吃饭,你都没答应。”
“那是他太闹腾……”
少青笑笑,不再说话。
江成璟不禁想,他区别对待的这么明显吗?
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上次跟小鬼头睡过几天后,他一走,还有点不习惯了。
半夜醒过来,想看看他踢被子了没有,一转身,空荡荡的,不见他圆滚滚的脑袋拱来拱去,也不听他缠着他讲故事,有点冷清。
那种感觉有些微妙。
益学堂,大门口。
琮儿看到江成璟时格外开心。
一股脑儿扑进他怀里:“江舅舅!”
“嗯。”
“你没告诉娘亲你来接我吧?”
他拎着他的小手:“没,不是你不让说吗?”
“那就好,今天是娘亲的生辰,咱们给她庆祝一下,好不好?”
江成璟故作淡定:“你说好就好。”
琮儿想着晚上要给娘亲一个惊喜,一边跟娘亲说晚上夫子要留课晚些回家,一边早早约了江成璟。
俩人说是要去集市上买礼物。
城东的牌坊街是京城最热闹的集市,汇聚了各种商品和人。
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集市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南腔北调,各种语言的叫卖声、谈话声、脚步声混合在一起。
水果、小吃、丝绸、瓷器、字画,还有那些来自西域塞外的香料。人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琮儿都挑花了眼。
他兴奋道:“江舅舅,你觉得这个木偶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为什么?”
江成璟抄着胳膊站在杂货店门口:“你是挑你喜欢的,还是挑你娘喜欢的?”
他觉得一个小老虎的木偶海云舒一个中年妇女能喜欢?
“琮儿喜欢的,娘亲也会喜欢。”
“你开心就好。”
琮儿想了想,把东西放下,求助江成璟:“江舅舅,你肯定知道娘亲喜欢什么。”
“她喜欢的,你买不起。”
“我买不起还有你嘛。”
“敢情你是拿我当冤大头了?”
“嘿嘿。”
琮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小鬼头,真是跟她娘一样猴精。
“喂,你别乱跑——”
集市上人多,琮儿个子低,土行孙一样穿梭在人群里,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小鬼头——”
熙熙攘攘的不见人。
“琮儿——”
再喊还是没回应。
这边琮儿也是兴奋过头了,人群中挤来挤去,一不留神就窜进街边的一家青楼。
人太多。
到处莺莺燕燕的,琮儿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更不巧的是,一间屋子门没关严,透过门缝看,里面的一对儿野鸳鸯正忙着戏水玩乐。
琮儿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奇怪。
不禁又把门缝对的大了一些。
这时,一张大手伸过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琮儿眼前一黑,忙回头:“江舅舅!”
“干嘛呢?”
琮儿摇头:“江舅舅,你快去救救那位姐姐,她被打的乱叫。”
“……”
“娘亲教过我,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江舅舅,那位姐姐正被欺负,我们不能不管。”
“这事儿你还是别管了。”
“不行,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你看,他还咬她的耳朵!”
“……”
琮儿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门就进去了。
只见他奶声奶气地指着床上的男人:“你放开这位姐姐!”
结果这对儿野鸳鸯光着膀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前站着的小鬼头。
公鸳鸯恼羞成怒:“谁家的兔崽子这么不懂规矩,扰了老子的好事,还不快滚!”
琮儿不受威胁:“你放开她!”
“嘿,你这兔崽子,找死是吧?”
说着就赤条条地下床,拽着琮儿就往外赶。
“给老子滚远点儿!”
琮儿被他推搪的猛,被门槛扳的一个趔趄,正好栽进了江成璟的怀里。
“没事吧?”
江成璟一只胳膊抱起他,定定立在门口,身后是纸醉金迷的酒香肉糜,他一袭玄色长锦,玉簪束发,显得正经又禁欲。
琮儿摇头:“没事。”
“摄政王……”
只见公鸳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原来这位嫖客曾是巡防营的一个六品小官,受过江成璟的恩惠,所以一见旧主,腿都软了。
他直磕头:“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属下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都是小的有眼无珠,伤了小公子,还请王爷责罚,还请王爷责罚!”
江成璟幽幽道:“老九,一把年纪了,身体挺好啊。”
公鸳鸯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王爷饶命啊——”
江成璟晾着他,不说罚,也不让他起来。
只是问琮儿:“要饶了他吗?”
“可以让他别咬那个姐姐了吗?”
江成璟剑眉微挑:“听见没,别跟只狗一样乱啃了!”
公鸳鸯羞愤难当:“是,属下遵命!”
江成璟对琮儿:“算是解救成功了。”
琮儿鼓掌:“棒!”
直到江成璟他们消失在青楼,公鸳鸯才长舒一口气,瘫在地上。
“妈的,邪门了,他怎么来这儿了。老子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母鸳鸯搂着他,媚声问:“他就是摄政王啊……”
“不然呢。”
“瞧你吓得,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再看看现在,窝囊不窝囊。”
“窝囊怎么了?只要能给命保住。”
母鸳鸯一直看着江成璟离去的方向,流连忘返:“这个摄政王……还挺俊的。他厉害吗?”
他搂:“你说那种厉害?”
她推:“你真坏。”
“他你就别想了,数一数二的冷漠绝情,石头缝里钻出的铁石心肠,你想睡他?下辈子吧!”
“那是他儿子啊?”
“什么儿子,拖油瓶,肯定是他那相好的私生子。”
母鸳鸯捂着嘴笑:“你们这些当官儿的,真坏,真脏。”
“老子不脏能来找你?行了,别想他了,还是老子的被窝儿更好钻。”
“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