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璟也不避嫌,过去拉起海云舒的手腕,她的手心冰凉,他又握紧了几分。
转身要走:“无妨,应天府不管的事,我管。”
府尹大人哪里肯放人走,除非是乌纱帽不想要了。
连忙追上去,好声好气地说:“摄政王留步,是下官管教不严,这几个欺压百姓的东西,下官一定严惩不贷。”
刚才大打出手的衙役,这会儿各个都老实了,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府尹大人喝道:“来人啊,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剥去官服,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让他们滚回老家种地去。”
衙役一看连饭碗都丢了,连连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黄口小儿,实在不能丢了这份差事啊。”
“混账,你们平日横行霸道,如今都敢欺压到海娘子头上,她可是咱们的交税大户,就连你们过节的米面都是她捐的!如此恩将仇报,本官是护不了你们了。”
众人这才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转过来求海云舒:“海娘子,小人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海云舒才不愿和这种人纠缠:“狗仗人势的东西,活该。”
处理过这几个衙役,府尹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出寻人公文,且与城防处沟通后,关闭了东南西北的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动作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这边海云舒也没闲着,继续去街上找,只要城门封的及时,琮儿就一定还在京城。
从东城找到西郊,从白天找到黑夜。
自始至终,江成璟都陪着她,也实在是心疼。
“歇歇吧。”他劝。
她摇头:“不行。”
她不能停,一停脑子里就浮现出琮儿流落街头的样子,更痛苦。
这时,莺歌过来报信:“主子,有人在集市的糖人摊见过琮儿。”
海云舒瞬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
“嗯!”
“走。”海云舒说着就往前冲。
江成璟拽住她:“是这边。”
“你……你怎么知道?”
江成璟说:“我带他吃过那家糖人。”
说到这儿,江成璟心里也有点儿愧疚。或许,他早点带琮儿去买糖人,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但他不会把这份愧疚表现在脸上,只是把她塞进马车:“走,去看看。”
……
糖人摊主说得很明白。
根据长相穿着他很肯定的说:“见过这个小孩,可他不像是走丢的,因为他身边还跟着个大人。”
“大人?”
“对,是个老太太,带着俩孙子,来我这儿买糖人。瞧她的打扮,非富即贵,不像是拍花子的啊。”
老太太……还带着两个孙子……
海云舒心里一惊。
难道是她的前婆母?程老夫人?
两个小孙子,一个是琮儿,一个就是海云舒离家时没带走的珂儿。
江成璟明显跟她想到一起了:“这个老妖婆,是变着花样儿的找事,要不想个办法治治她,还真当咱们好欺负了。”
遇到坏事,海云舒就往好处想。在程家也好,至少证明琮儿没丢。
她也猜到原因:“我那婆母拐走琮儿,无非是想以此为要挟,救程子枫出狱。”
平日里,江成璟最讨厌被要挟。
可他还是说:“我跟你一起?”
“你若去了,当着面只怕她要的更多。”
辗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该找的地方。
夜渐深,东昌侯府。
高耸的围墙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几盏古朴的灯笼挂在大门,火光摇曳,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层层叠叠,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魂,映在如同长着血盆大口的朱门上。
离开程家已经一年多。
这里的一切都变了,似乎又没变。
变的是,她曾经种的花花草草,都被拔的精光,哪怕喂养的锦鲤都被捞出池子喂了野猫。
没变的是,侯府里的人,还是这么虚情假意,道貌岸然。
前厅还坐着几位程家宗族耆老,想来是老太太请来坐镇撑腰的。
她倒也坦诚:“没错,琮儿是我抱回来的。我的孙儿,我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海云舒:“老太太,我离家那日,咱们说得很清楚,珂儿留下,琮儿我带走。你出尔反尔,也太不讲规矩了。”
程老太太冷言:“如今子枫让你们给抓走了,家里冷清,我把琮儿接回来,热闹热闹,这没什么吧。”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拿琮儿试探我的底线。”
“别一提孩子你就跟点着的炮仗一样,你看,他跟珂儿玩得多开心。”
院子里,珂儿和琮儿你追我赶的跑着。
海云舒见到琮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琮儿,来娘亲这儿。”
琮儿飞速跑来,一股脑扎进海云舒的怀里:“娘亲,你怎么才来呀。”
海云舒仔细地把琮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臭小子,你跑哪去了,叫娘亲好找,有没有伤着碰着?”
琮儿拉着她的手:“娘亲别急,琮儿都好好的。”
老太太也赶紧插话问:“琮儿,来祖母家玩开心吗?”
“开心。”
“那以后还来祖母家好吗?还可以见到珂儿弟弟。”
琮儿想了想:“以后娘亲来,琮儿才来。”
想必程老太太是费了花言巧语才把琮儿哄来的。
程老太太又问珂儿:“珂儿,你想让小哥哥来吗?”
“想。”
琮儿来了,他就有好吃的,好玩的,一堆人围着他们转,他再也不用自己呆在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里,也不再受嬷嬷的折磨。
他当然想让他来了。
程老太太得意:“云舒,你看,他们到底是姓程,打着骨头连着筋,撇不开的血缘亲情,你总不能违背天理,生生把他们拆散吧。”
看着珂儿的样子,胳膊上还有淤青,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瘦小的身板站在角落,不敢上人前,想必也没少受程家人的折磨。
快四岁的孩子,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认字了。
叫人看着唏嘘。
海云舒一针见血:“你有话就直说,究竟怎么才肯罢手。”
她费尽心思折腾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拿捏海云舒的软肋。
老太太也痛快道:“我要你把子枫从牢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