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时,冤家路窄,撞见了她的前任婆母。
程老夫人刚才和一群妇人围坐在一起,没少明里暗里搬弄海云舒的是非。
她最擅长棉里藏着,表面听起来像夸你,可实际将你贬的一无是处。
什么不敬尊长,忤逆婆母,苛待妾室……
这京城小巷的大半流言,都是从她的寿宁堂传出来的。
她瞧海云舒落了单,就过来搭话。
“云舒,又找偏僻的地儿躲清净呢?”
海云舒还算给她面子,行了礼:“程老夫人,好久不见。”
“是有些日子了,我还怪想你的。”一见面,程老夫人就耍起了祖传的变脸把戏:“云舒啊,这段时间过得苦不苦,自己带着琮儿累不累?要不,我再派几个中用的奴婢去伺候着?就当给你多个帮衬。”
这态度,这言辞,亲母女之间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海云舒记性好,险些忘了钱庄分号开张那天,她是怎么带人去闹场的。
“老太太,你是有事求我吧?”
“这是哪里话,没事就不能跟你聊聊?好歹咱们曾经也是一家人,即便现在分开了,可琮儿身上留着的,还是程家的血,你说对不对?”
这点你还真是想多了。
程老夫人对着琮儿拍拍手,示好:“乖琮儿,让祖母抱抱,好不好?”
琮儿连忙别过头:“不好。”
“……”
“为什么?”
“祖母是坏人。”
程老夫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当即把火撒在了海云舒身上:“你教他的?”
“还用我教吗?”
老太太有些站不住:“小小年纪,口出恶言,不敬尊长,成何体统?”
“他只是小,又不是傻。”
“你把孩子教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直带着他?”
海云舒回怼:“是,您的家教一向是最好的。大儿子结党营私,牢底坐穿。二儿子临阵投递,苟且偷生。小儿子整日眠花宿柳,喝得像烂泥一样,不省人事的混日子。真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呢。”
“你!”
程老夫人被海云舒怼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满肚子火,也不敢立刻撒出来。
海云舒讪笑:“程子枫还没出狱呢吧?”
刚才,程老夫人一直没好意思主动提,见海云舒可算问到了点子上,就收起怒气,陪着笑脸。
“快了。”
“那我可要恭喜老夫人要母子团聚了。”
程老夫人趁机说道:“不过,还有点小麻烦。我上下已经打点过了,现在就差摄政王一句话,他今天发话,子枫明天就能回家。”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那你赶紧去找江成璟啊,今天是他爹的寿宴,他一准儿在。人命关天,晚辈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别再误了大事。”海云舒说着就走。
“哎,云舒,别着急走啊……”
她佯作惊讶:“怎么了?”
程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云舒,你帮我跟摄政王求个情,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你这是硬的不行,就给我来软的了?老太太,我是人,不是脚下的烂泥,任你揉搓。做人应该聪明,可也别太聪明。”
“之前是我不对,我急昏头了,我给你赔不是。”
海云舒只觉得可笑:“我用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求情?程子枫的前妻?老夫人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他是琮儿的爹,你是琮儿的娘,这身份还不够?”
写了休书,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如此扯摆不清,拖泥带水,对谁都不好。
海云舒坚定道:“休夫那日我发了愿,就是程家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回头。”
“什么?你还想让我跪?我好歹也是东昌侯爵的诰命夫人,你的长辈,如此低三下四求到跟前,你还想怎样?连这么点面子都给不吗?”
海云舒:“这世道最值钱的是面子,最不值钱的也是面子,关键得看是谁了。
“我说了,你就是跪下,我也不会管程子枫的烂摊子。琮儿饿了,我得带他去吃点东西,恕不奉陪。”
“喂!”
这个死丫头,翅膀是越来越硬了。
话说,甩了程老夫人后,海云舒就打算带着琮儿去席面上吃点东西。
只是海云舒有个路痴的毛病,江府园子很大,她来时只顾着和琮儿疯玩,也没记得回去的路。
幸好遇到了江成璟。
他从不参与江府任何席面的应酬,只不过今日是江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不露面实在不合适。
于是就睡到日上三竿,过来点个卯,应付一下差事。
“爹爹!”
琮儿一眼就看到了江成璟,很是兴奋。
海云舒急忙纠正他:“琮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你爹爹。”
“不,他就是。”
小孩子总觉得娘亲跟谁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谁就是爹了。
江成璟直接抱起琮儿,问他:“小子,为什么总说我是你爹?”
琮儿奶声奶气:“娘亲说,爹爹高大威猛,身上有竹青的味道和……和使不完的劲儿。”
“你……你别听琮儿瞎说。”
海云舒多少有些尴尬。
从前,琮儿总是扯着她将故事,尤其爱听“娘亲和爹爹”的故事。
海云舒是从不在琮儿面前提程子枫的,只能瞎扯一些别的,搪塞搪塞,没想到今天在这儿栽了个跟头。
江成璟不由地看了眼海云舒,半冷不热地说:“令夫身体挺好的。”
“……”
三人穿过后院杏林时,正巧有一双男女在闲话谈情,说着说着就耳鬓厮磨起来,场面是有些香艳。
“娘亲,他们在干什么?”
海云舒忙拿手挡着琮儿的眼睛:“少儿不宜。”
江成璟跟着用手挡着海云舒的眼睛:“少妇不宜。”
海云舒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琮儿从指缝中看得起劲:“娘亲,那个人是坏人。”
“为什么?”
琮儿懵懵懂懂地说:“他一直在咬姐姐的耳朵。”
“……”
海云舒质问江成璟:“你还准备抱他在这儿看多久?”
江成璟撩起袍子直接把琮儿在怀里裹了个天昏地暗,然后说:“你看那个人是谁?”
海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
“谁啊……”
怎料,这一看不要紧。
海云舒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宋明冲,宋驸马吗?!
他怎么有闲情逸致在这儿逍遥?那这偷腥的女人又是谁?
管她是谁,反正不是少阳。
江成璟:“我早跟你说过,他可不是什么两袖清风,无欲则刚的雅士。”
“他怎么是这种人?”
海云舒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说给她听,她也是不会信的。
道貌岸然!
少阳身怀六甲,眼看就要临盆。他身为丈夫,不能宽慰其心也就罢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实在令人发指。
江成璟眉毛一挑:“要整整他吗?”
“怎么整?”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整还是不整,就行了。”
眼前这个情况,海云舒是肯定不能告诉少阳了,她对宋明冲用情很深,要是知道了不得出大乱子。
海云舒想起少阳的隐忍和不容易,就难咽下这口气:“整,必须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