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的八卦,够他们消化好几个月了,也是刺激。
从暗牢里出来,海云舒觉得空气是干净的,新鲜的。
在污浊黑暗的地牢待了几天,就连外面的夜风,都透着一丝温暖。
江成璟用披风将她裹严实。
海云舒埋着头,虽然是晚上,没什么人,可她也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和江成璟举止亲昵。
“你捂着脸做什么?”
“我怕别人误会。”
“胆子这么小?跟我犟嘴的时候,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挖苦她的机会。
“你就这么敞开了说,传出去,你只是多了桩风流韵事,我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他早有预料,很肯定道:“放心,没人看见,这条路不会有人。”
“你又不是土地公,你怎么知道?”
他们是从应天府衙偏门走的,江成璟轻车熟路,直达衙门外,一点弯路也没绕。
也真如他所说,一个人都没遇到。
“这府衙里何时何地何人巡逻,何时交接班,我都了如指掌。”
海云舒这才想起,江成璟原来就在这里当过差,是因为考绩优异,才被先帝调去了刑部。
他把海云舒放进马车:“我想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如果你不喜欢,我会让他们闭嘴。”
海云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挑明了说,也是为了保护我……只是……”
江成璟懂她。
懂她的忍辱负重,懂得她的投鼠忌器。
“海云舒。”
“嗯?”
空间狭小的马车里,他的声音由显沉静。
“要不要考虑和离?”
话一出口,江成璟自己也吓了一跳。
从前,他倒是想看她出丑,可真当她狼狈不堪地出现在眼前,他也不见得多高兴。
这个世上,除了他江成璟,由不得别人欺负她。
海云舒敛着眉眼,不敢看。
安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江成璟……”
“说。”
海云舒道:“如果我们是朋友,你这么劝我,我很感激,真的。如果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的建议,我暂时还不能考虑。”
程家的仇还没报,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若不把他们修理干净,如何对得起前世受苦的孩子和自己?
江成璟拂袖:“怎么做随你。”
“你没生气吧。”
她也不想惹恼他。
“犯不上。”江成璟还挺豁达:“我既然来接你,就不会让你再惹上麻烦。你只管乖乖地回家,剩下的我来摆平。”
重生以来,海云舒第一次尝到了有肩膀依靠的感觉。
像是炎炎夏日的细雨,冬日里的暖阳,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的惶惶不安。
她嘴里的那句谢谢始终没能说出口。
马车外,少青跟了上来:“王爷,牢里那几个人,准备怎么处理?”
他们见了不该见的,听了不该听的,自然要付出代价。
江成璟的语气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易:“找个由头,让他们都把嘴闭上。”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江成璟下令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是。”少青心领神会。
海云舒回府的第二天,就听说应天府衙的暗牢起了场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晚上。
听说还跑了几个要犯。
府尹大人下令全程追捕,调查失火愿意。
不出两日就查明了真相,公之于众——
说是几个酷吏在牢内严刑逼供,不小心打翻了火炉,点燃了堆在一旁的油桶,这才酿成大祸。
潜火队不眠不休地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将大火扑灭。
但连同鲍兴在内的六个衙役都死了。
在逃要犯悉数抓回。
百姓们早就受够了这些酷吏的折磨,有苦难言。
一听这天大的好消息,都高兴地奔走相告,只差放鞭炮庆祝了。
小婵也是心有余悸:“阿弥陀佛,夫人,还好摄政王把你救出来了,不然这么大的火,肯定是凶多吉少。”
海云舒不便跟她透露实情,只说道:“那我也算是捡了条命吧。”
小婵也顾不得想太多:“不管怎样,夫人平安回来就好,奴婢只要夫人好好的,其余的,奴婢才懒得管呢。”
莺歌将熬好的药端上来,笑着:“夫人别看小婵平时毛毛糙糙,这些天跑前跑后,去摄政王府和海家送信,全靠她了。”
“哎呀,你跟夫人说这些做什么?显得我邀功似得。”
海云舒也是跟着打趣:“是啊,小婵稳重了,做事也上心了。你这样子再历练个一年半载,我才放心让你嫁人去做大娘子啊。”
“夫人别再说了,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这辈子都要跟着夫人。”
“说什么傻话,我还能把你拴在身边一辈子吗?”
“要嫁也是莺歌嫁,她现在跟摄政王府的少青,混得可熟了。”
莺歌一下子脸红了:“臭小婵,你胡说什么!谁跟他混得熟了。”
小婵吐吐舌头:“实话实说喽。”
海云舒揪了揪她的耳朵:“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人是非了。”
“反正我不嫁,这侯府里刀山火海的,都走了,谁留下来陪夫人?”
听小婵这么一说,海云舒心里的酸楚不禁又涌上来几分。
前世,莺歌和小婵就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女使。
小婵命薄,没享过几天好日子,刚二十出头,就意外淹死在了后院的鱼池里。
而莺歌,一直陪伴她到生命的最后一程,为了给夫人和世子讨个公道,痛骂程家人忘恩负义,丧尽天良,最终被人乱棍打死在乱葬岗。
两人都落得孤苦一生,不得善终。
也是到后来,海云舒才听说,小婵的死并不是意外。
原来是小婵撞破了程子枫将世子偷梁换柱的事儿,赶着要回屋里报信。这才被程子枫和白师师那对狗男女摁在池子里淹死。
前世的错误无法弥补。
所以,这一世,海云舒一定要给这两个苦命的丫头,谋一个安稳的人生。
海云舒道:“你们若一辈子不嫁我也是养得起的。
“咱们做女人的,找郎君要擦亮眼睛,钱财决定上限,人心决定下限,最不可为嫁而嫁,荒废一生。”
“奴婢知道了。”莺歌明白主子为她们筹谋的一番苦心。
可她知道,如今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夫人,儿女情长之事,以后再说不迟。眼下世子被抢走,这笔账,没跟这帮混蛋们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