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佑廷愣在原地。
“你不要有压力,”孟歆看起来很紧张,也很无措,但是有些话开了口,就无法逃避:“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宁姐姐。”
傅佑廷想辩解,但他其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前的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他对程宁的心思。
即便是后来程宁被卫宴洲囚禁在后宫,他也没有掩饰过自己对程宁的情绪。
所以孟歆当然知道。
但是十五岁就.....他陷入长久的空白。
这么多年,这个妹妹竟然是一直将他作为一个追逐的对象。
那以前,她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是用什么心情看他和程宁的?
虽然什么也没有。
“程宁....也知道吗?”
孟歆以为他是怕程宁会误会,忙摇头:“我从没有说过,对说都没有,你放心。”
她今天想说出来,也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已。
而且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她不希望因为这个,给傅佑廷增添烦恼。
“我不是——”
我不是怕你说出去,也不是怕程宁知道。
这句话傅佑廷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想表达的是,他会是这件事里最迟钝的那个人吗?
难不成程宁都知道,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但这话若是往深一点问,就太伤人了。
他明智地住了嘴。
孟歆也迟钝地害羞了一下,她耳廓都是红的,为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勇敢。
然后就跟待不下去了似的,打马往前,追程宁去了。
傅佑廷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
半晌,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孟歆说的是真的,她确实丝毫没有想要从他身上得到过什么。
刚才说出口的心意,对他来说很冲击,但是对孟歆来说,她只是说出来了而已。
没有期待回应,不需要傅佑廷理解,更不想打破之前的平衡。
把傅佑廷弄到这种不尴不尬的地步,她拍拍马屁走了,好似事情不是因她而起的。
傅佑廷顶了顶上颚,气笑了。
孟歆追上程宁,她的速度已经慢下来,夕阳也已经快要彻底落入远处山脉。
花花站在程宁的马背上,魁梧又傲娇。
“宁姐姐,”孟歆喘了一口气,跟在她身侧。
身边是旷野,不远处还有劳作的农户,像是要赶在日落之前归家,田埂之上有烧麦秸升起的浓烟。
到处是烟火人间的样子。
“怎么脸都红了?”程宁在她面上抚了一把。
孟歆一僵,不想自己竟然这么明显,她淡声道:“风吹的。”
“得了吧。”程宁往后看了一眼,没见傅佑廷的影子,这才凑过去问:“你跟傅佑廷究竟怎样了?”
“!”
看见孟歆露出惊恐的表情,程宁不由大笑。
“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程宁又在她的脑袋上撸了一把:“哪回傅佑廷在身边的时候,你的目光不是追着他走的。”
孟歆是真的不知道,所有人包括傅佑廷自己都没有看出来,程宁怎么会知道呢?
但随即又想,程宁也是女人,并且是个敏锐的女人。
似乎又不奇怪了。
她抿唇半晌,问程宁:“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程宁淡哂:“得了吧,我真不喜欢你佑廷哥,我以为你知道。”
她一直将傅佑廷当兄弟,也没有刻意接近过。
因此以前,她一直跟卫宴洲玩的多。
但后来发现这个举动也不对,因为就跟傅佑廷没看出孟歆喜欢他一样,她也没看出卫宴洲对她怀的心思。
所以有时候想骂傅佑廷蠢死了,但又觉得没资格。
孟歆懂了她的意思,然后说:“就那样,他现在知道了,不过也没有影响的。”
傅佑廷又不会喜欢孟歆。
她永远没有程宁那样的性格,木讷,不聪明,更不讨喜。
即便傅佑廷知道自己喜欢他,估计也只会觉得无足轻重。
孟歆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任何一点。
不值得耀眼的傅佑廷任何驻足和侧目。
“傻丫头,”程宁眯眼打量她:“我以为你要憋一辈子,憋死自己。”
她一直看的明白,但也一直不敢插手。
感情这种事,又不是第三个人插手就能弄明白的。
她是傅佑廷的朋友,也是孟歆的姐姐,她私心里觉得这两个人哪里都好。
但是究竟适不适合,会不会有情感,都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
“有时候也想说出来,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得到,仰望他也是一种习惯,宁姐姐,我有点理解陛、理解卫宴洲从前对你感情。”
因为经历过相似的情感,所以会理解。
突然提到卫宴洲,让程宁噎了一下:“你是你,他是他,但是小歆,我不希望你在感情里自苦。”
孟歆顿了顿,笑起来:“我真的不觉得苦。”
爱而不得是浮世三千里的寻常事,她没有那些嗔怪的情绪。
要说起来,程宁还真佩服她。
因为孟歆看上去真的太太太克制了,傅佑廷看不出来也正常。
“不说我了,宁姐姐,那你呢?”
程宁翻身下马,牵着马背上的花花往回走:“我什么?”
孟歆跟在她旁边,思索了一下,说:“你跟卫宴洲,或者跟南熵?”
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倒是关心上程宁了。
程宁哼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南熵不适合你,”孟歆很认真:“虽然他或许能拿下大岚的王权,但你们的性子,不大合适。”
程宁挑眉:“怎么不合适?”
“不知道怎么说,他比较需要包容吧,天之骄子,跟卫宴书有些像。”
他们两个都是万众宠爱长大,没历经过什么苦,所以即便喜欢程宁,往后也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合适。
夕阳已经彻底落完了,夜幕拢在她们身上。
深冬里还掺杂了雾气,一会儿就看不清路了。
程宁听完孟歆的话,想了想,打趣道:“那傅佑廷呢?”
说这话的时候,傅佑廷正从侧面走过来,他骑马骑不久,早就交给下人了。
所以孟歆没发现。
只认真地回答程宁:“如果你喜欢的,我觉得挺般配。”
傅佑廷这回是真气笑了。
“不般配,”又一道声音冒出来,是手上拿了块红狐氅的卫宴洲,阴恻恻地:“他逛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