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握紧了拳。
“属下有罪,属下错了,属下这就走!”
影卫恨不能立刻去世,这样或许不用承受痛苦。
但是另一边的理智又令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方才城主不是自己上来的吗??
怎么会有个男人也在这?
也怪他因为太过着急,忘记了敲门。
该死,罪过。
门又咯吱一声合上了,但是卫宴洲依旧一动不动。
他的唇很凉,贴在额头上不舒服。
程宁伸手往他肚子上一推,人往后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占便宜上瘾了?手拿开!”
她本就穿着贴身的衣物,因为屋内生了炭盆,热到不需要穿外衫。
而此时卫宴洲的手掌就落在程宁因动作露出的一小截细腰上。
他脸上是还未全然擦干净的血迹,干了之后附着在脸上,如同一块丑陋的胎记似的。
即便程宁看起来有些生气,他也居然没有放开手。
而是缓缓垂眸,向程宁的小腹看过去。
程宁原本因为他的情绪变化有些奇怪,但是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看见了她身上的痕迹——
怀云哥儿的时候,后期她的肚子疯长。
老纪说或许跟养胎期间喝下去的药有关,平稳期以后,胎儿就长得很快。
程宁的肚皮于是被撑大,生完后,腰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疤纹。
倒也不是不能去除,老纪给程宁配了有养肌玉肤的药膏。
——但由于程大帅从前根本没有抹这些的习惯,她五天里能忘四天,因为恢复的速度极其缓慢。
卫宴洲一摸就能摸出来,他曾经爱抚过程宁无数遍,从前的那些细腻如今变成了纹路。
但他不会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放、手。”程宁又警告了一句,这次直接薅着卫宴洲的手甩开,极速将衣摆拉好。
就算她不怎么在意的袒不袒露身体,但是被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还是不自在的。
尤其这人是卫宴洲。
“看够了?出去。”
程宁又取了一件外衫穿上,心说夙乙受伤后真的不方便,她的房间随时都有人闯进来,没一个长手敲门的。
“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受的苦?”卫宴洲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暗哑。
他早在刚到阆中的时候就问过程宁,生孩子是不是很苦。
程宁曾经差点小产的时候,卫宴洲在临华宫外,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的时候就生出过后悔的情绪。
他不是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但是他那个时候却一直希望程宁生,觉得生了孩子,他们之间多点牵绊,以后他会对程宁很好的。
可是刚刚看见她肚皮上留下的痕迹,卫宴洲还是会觉得心痛。
他到底是有多自私,才会觉得程宁会因为一个孩子原谅他。
他不止把程宁弄得一身是伤,还让她身上留下这么多不可磨灭的痕迹。
怎么可能原谅?
程宁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严肃,又一脸受伤。
当初刚生下云哥儿的时候,老纪跟她说,要注意调整心情。
不管是幽水的生意还是账本,会叫她生气的都少看点。
程宁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女人生孩子后,身体有一些东西会发生变化。
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但是程宁可能会毫无缘由地不高兴。
甚至郁结,甚至自杀。
程宁对此嗤之以鼻,她从来都不是被情绪亲着走的人,更别提只是生了个孩子。
事实证明,老纪确实想多了。
她就算刚生完一个月来阆中,也不见得会受影响。
她很奇怪,生孩子而已,脆弱什么?
她现在更想问卫宴洲,生孩子的是我,你脆弱什么?
怎么她看卫宴洲反而有老纪说的症状,动不动在那一脸受伤的,什么毛病?
他又问了一句:“是不是?”
“是,胎儿长得太大,撑大了肚皮,”程宁的情绪在临爆点:“是不是丑着你了?”
她现在真的恨不得照着那张脸揍一拳,阴郁她是没有的,她只有暴躁。
“不丑。”卫宴洲仓促地否认,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觉得自己的话又没有多少说服力,他朝前迈了两步。
这次没管程宁愿不愿意,会不会生气,又是不是会弄脏她新换的衣服。
他直接裹住程宁的腰,用了力气,将她摁在自己怀里。
脸也随之埋下去,藏在程宁的脖颈处,闷声说:“对不起。”
又不知道在道哪门子的歉。
程宁想抬手揍人,却根本抬不动——她的手臂也被他箍紧在怀里了。
“.......”
“对不起。”卫宴洲一句接着一句,好像除了这三个字不会说别的。
程宁被勒的差点透不过气:“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说过这些不关你的事。”
“可是我心疼。”
他看见程宁身上的这些,心疼的都快喘不过气了。
怎么偏偏是程宁啊。
他年少时,期盼的是程宁一生快活,一生安顺。
可是他亲手毁了这些,毁了程宁。
到最后,还要在她身上留下这些令人可惜的痕迹。
程宁一愣,因为卫宴洲的心疼两个字,说的太过压抑,就好像没有知道真相的那些日子,他总压抑着对她的在乎。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的皮肤上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湿的,热的。
是卫宴洲的眼泪。
这个人第二次在她面前哭,没有声音,只有不断划落在她的衣衫上的热源。
程宁:“......”
所以凶他没有用,骂也骂不走,关键时刻人还会哭。
她对卫宴洲,突然觉得毫无办法。
良久,她终于挣脱一只手出来,拍了拍卫宴洲的背:“老纪说能去掉,我只是懒得擦药膏。”
感觉不说句话这人能讹上她。
听见程宁这么说,卫宴洲才抬起脸来。
他显然也因为不是第一次哭,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了,脸上的血迹更乱七八糟。
眼角很红很红,但是眼泪已经在程宁领子上蹭的差不多了。
“真的?”他给程宁擦掉脖子上被他蹭上的眼泪,说:“那我给你擦。”
“......”程宁忍了又忍,最后说:“滚。”
给他脸了,还想得寸进尺。
“卫宴洲,”程宁突然压着他的脖子,将这人比她高出的大半个头压下来:“你以后再这副鬼样子在我面前晃,就干脆找把刀把自己的脸划花!”
一晚上的,她真是忍够了。
有工夫煮面,没工夫洗个脸?
难看的要死。
而方才那个影卫,听见里面的主子终于好像办完正事了,小心翼翼重新敲了一次门。
“主子,真的有急事,可否让属下先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