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道熟悉的呵斥声起。
程宁打了个响指:“退下吧,是南熵殿下。”
若是仔细听,就会发现她声音里有些出乎预料——就像她本来以为会是别人,但却是南熵。
赶了几天路,终于在今天追上程宁的脚程,南熵有些气急败坏。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当真铁了心要去阆中送死不成?儿子都不要了?”
他想不通程宁怎么能对所有事情都说做就做,毫无顾虑。
“那殿下是要赶来给我收尸么?”程宁微微一笑。
“并没有!”南熵阴恻恻的,面容在昏暗里格外狰狞:“我只是想不到你明日就要入阆中了,还有心情勾搭小白脸!”
他刚刚可是看见了,那小白脸年纪都不大,但是站在家门口看程宁的眼神,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怎么卫宴洲都死了,程宁身边还有这么多苍蝇!
“你没对那小白脸做什么吧?”他几步上前,抓着程宁的手腕就逼问:“有没有碰过你?”
“关殿下什么事?”程宁想要挣出手,但是被握得很紧:“殿下既然知道阆中危险,怎么也来了?”
“难不成真的看你去送死??”
程宁不经意地抛出诱饵:“怕什么呢,我带了八十石煤炭跟他们换五十条人命,土匪知道怎么选吧?”
“八十石?!”南熵更气了:“让你卖给我你不卖,拿这八十石去喂贼?”
“那不是我没有办法,”程宁手一摊:“若是谁有办法,这八十石煤炭,我愿意白送。”
“白送?”南熵极具敏锐嗅觉地道:“你说真的?”
“我打听过了,挟持了我那伙商队的土匪,是阆中最大的一伙,叫狮虎帮,领头人似乎曾是战场逃兵,江湖人称耗子。”
程宁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奉送无遗:“靠蛮横和不讲道理著称,无恶不作。”
“你还挺了解。”南熵被她气笑了:“你不是挺了解,那还去以卵击石?”
“当初不管狮虎帮,任由土匪横行,是各国都不愿意分出兵力来管,因此才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南熵点头:“这个不用你说,我当然明白,所以呢?”
“没有所以,你不是问我以卵击石吗?”程宁回以无辜的眼神:“那不是大家养大的狮虎帮么?我只能用利益解决了。”
南熵是真的被气狠了,放开程宁,双手叉腰在原地走来走去。
过了良久程宁才听见他说:
“你今天给我回去,那五十个人我想办法帮你救,成不成你都认了,但你不能去冒险。”
‘啪’
‘啪’
‘啪’
程宁鼓了三次掌:“殿下大气!”
以为她是接受了,南熵松了一口气:“你早跟我说不就行了,迂回做什么,我难道还会不帮你?”
程宁话锋一转:“虽然殿下慷慨,但是程宁受之有愧。”
“而且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耗子十日后会在阆中等我,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你天真什么?”南熵恨不得撬开程宁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耗子那人出了名的好色!你若是在他面前露脸还能全身而退?!”
说的激动,南熵抓住程宁的肩:“你给我回去!不然我现在就敲昏你!”
下一刻,他手上被一道横空而来的碎石击中,吃痛瞬间松手。
“谁?!”南熵怒不可遏地吼:“谁!?”
周围都是麦田,寂静无边,一只鬼影都不见。
那颗掉在地上的石子,也是附近泥地里常见的石块。
到底是谁扔的?
方才那力道,已经不是玩闹了,对方内力绝对不低!
程宁也偏头看去,视线里已经空无一物,但是密林的树叶在风中摆动。
无论是南熵的护卫还是程宁的护卫,都没有被惊动。
这若不是他们双方的护卫出手,那就是现场有地第三方人。
并且这第三方的人武力绝对不低!
南熵的表情几经变换,冲护卫喝道:“东南方向,去搜!”
护卫应声而出。
程宁抬眸看过去,毫无表情。
但是护卫很快就回来:“殿下,并未看见任何人!”
“总不可能是鬼!”南熵道:“调配人手过来,给我将那片树林翻过来也要搜出个人影来。”
他手背上已经破了一个血洞,血流了不少。
那人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
一路上过来并未发现有人尾随,难道这人是冲着程宁来的?
那就更不能松懈了,这还没如阆中,程宁身上不能出差池。
护卫调人去了。
见程宁还盯着一个方向看,他顺着程宁的视线看过去:“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程宁转身就走:“我困了,殿下请便吧,还有,不要试图阻止我,阆中我一定要去,耗子我也一定要见。”
正在谋划往程宁水里下迷魂药的南熵:“.....”
“不是!就算你不让我帮你,但是我手伤成这样了,你也视而不见??”
“叫侍女处理一下吧。”
她是真困了,马奶酒喝起来不辣,但是后劲却很足。
程宁不容易醉酒,喝多了就想睡。
她方才喝了两碗,醉不至于,足够睡一夜好觉就是了。
南熵非要揪出伤了他的手的人,程宁不肯离开,他也不可能走。
气急败坏在程宁的客栈蹭了一间房。
掌柜的发现这位比方才那位小夫人更不好惹,带的人更多,根本不敢招惹。
夜深了,篝火也闹完了,避免打扰客人休息,回家的回家回屋的回屋。
程宁沾到枕头时眼睛都睁不开,夙乙不敢来打扰,派人守在门外。
那扇程宁方才没关的窗还大开着。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上的被子动了动。
手被塞进温暖的被子里,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程宁很困,想睁眼却又奇怪地睁不开,感觉有人拿着毛巾在给她擦拭。
鼻尖还隐约有一丝微末的药味。
很陌生,从前临华宫里时常会有,很久没闻到了。
还伴随的着一两声压抑的闷咳,很轻,很克制。
意识昏沉间,还有一个柔软温热的触感落在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