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立即双手护住团扇:“干什么?”
“我来迟了是我的不对,可我也耽误不了陛下选秀,不必收我的扇子吧?”
虽然天没有彻底变热,但是她现在总是容易觉得胸闷气嘘。
而且比常人怕热一些。
底下那一排秀女此时更是惊心动魄。
原来陛下要等的人竟然是熹妃?
不是说程家落难,熹妃现如今在宫中如履薄冰么?
王喜为难:“陛下——”
这不过是扇个扇子,他抢了显得很欺负人。
“抢,”卫宴洲沉声:“什么天也敢这么扇?你昨夜睡着还嫌冷,是想感染风寒不成?”
程宁:“.......”
谢轻漪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是啊,姐姐为防感冒,就不要做出如此抢风头的事了吧,今日的主角是这些妹妹们不是么?”
若是从前,程宁大约不会理会谢轻漪这种明夸暗讽的挑拨离间。
但她这几日气不顺,偏偏就想怼。
“我还犯不着用一把扇子抢风头。”程宁冷声,“惠妃妹妹是眼睛里有沙子么,见什么都不爽。”
程宁说完感觉更热了,又扇了两下自己。
谢轻漪恨声:“你!陛下~~!”
卫宴洲还没说话,程宁又出声打断:“陛下和惠妃也不是诚心邀我来观礼的吧,若是嫌碍眼,我上别处扇风去,行吗?”
说着就要起身告退。
她恨不得快点离开这儿。
“站住。”卫宴洲警告地看着她:“坐那儿。”
“那还管我扇风么?”
不管了,卫宴洲冷冷一笑:“爱妃会后悔现在如此坚持的。”
礼部的官员已经冷汗岑岑了。
他们今日不是为了选秀的事过来的么,怎么突然间就见证了这么一出。
都说熹妃平日里在后宫讨不到好,陛下和皇后都多有针对。
现在看来,针对似乎是真的,可是她根本不在乎啊!
这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架势,陛下都要让着她三分。
谢轻漪更是难以置信,她鲜少见卫宴洲与程宁独处的时候。
刚进宫那会是第一次,清楚程宁向来不大给人面子。
可那时候只是在临华宫。
她居然出了临华宫的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这么嚣张!
是咬准了陛下不会惩罚她么??
还是觉得她自己有什么特殊,陛下肯定不会与她计较?
就见程宁已经坐下了,她对选秀的事看得出来兴致缺缺,坐下就开始与公孙离说话。
端的是一副万事不入心,连陛下都不屑的模样。
可卫宴洲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与公孙离说话总挂着淡淡的一抹笑。
他小声淡哂:“臭脾气。”
虽然听着是骂,可眉宇间满是纵容。
谢轻漪揪烂了一张帕子,她看了茵茵一眼,目光又掠过程宁的桌上。
茵茵哪有不明白的,娘娘这些日子都在找机会想要试探熹妃。
今日既然过来了,那正好是个机会。
她退了下去,吩咐今日负责打点储秀宫里吃食的太监,给每桌上一碟开胃的话梅过来。
程宁争说着话,总察觉一道目光不断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撞见了一双好奇的瑞凤眼。
女子身量颇高,站在一排列最外侧,正好离程宁她们的桌子近。
眉目灵动,带着不谙世事的清澈。
程宁有几分熟悉,是高辛夷。
她与画卷上的出入不大,不似普通的小姑娘,应当是个胆量颇大的。
虽然是垂头转过来偷看,却也颇为明显。
见程宁看过来,她也没有被抓包的慌张和心虚,对程宁弯出一道月牙。
飞天簪显得她可爱至极。
公孙离也跟着看过去,不过她向来情绪不外露,只是探讨般问:“不知是谁家的,听闻今年的选秀,留下的大部分是世家女。”
若是有心的人留意,就会发现公孙离对程宁说话的姿态很放松。
不似方才跟卫宴洲,一问一答有来有回。
她与程宁见的不多,但是两人都是打心底欣赏对方。
而且自己这次回朝,位居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也是源于程宁,她都知道。
“高家的。”程宁捻了几颗瓜子,放在指尖剥开:“叫高辛夷。”
想不到程宁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公孙离又看了高辛夷一眼。
她们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所以高辛夷也听见了程宁方才的话。
都不是讶异了,是吓着了。
她年岁小,进宫期间也没见过程宁,对方居然认得她!
高家门楣不算高,即便是新皇陛下,估计都得对着名册才知道她是谁。
怎么这位熹妃娘娘,却好似对高家很了解?
她像正在啃食胡萝卜的兔子见了人,动作都忘记做了。
这么一副脸上写着:‘我不会闯祸了吧’的表情,取悦了程宁。
想她曾经也是淘气的,玩心打起。
她换了个姿势,一只手半撑着扶椅,装出一副凶狠,用瓜子壳隔空点了点高辛夷。
高辛夷:“.......”
死了死了,她就说她不要入宫选秀。
可是这是朝廷规矩,除非她因由被赶出去,不然她爹就是抗旨。
进了宫她也没闲着,总在储秀宫挑事,规矩也没有好好学。
原本以为这样就能被赶出宫去了。
可是她竟然一路留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这个惠妃脑子里想的什么。
现在——这位熹妃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她多看两眼,不过是佩服这位竟然敢公然跟皇帝叫板,皇帝还拿她没办法。
可不是有心要得罪她!
顿了顿,高辛夷只好选择逃避,口观鼻,鼻观心,望地板去了。
公孙离觉得她的表情颇有趣,问程宁:“你逗她做什么?”
“日子无聊。”程宁也笑:“小丫头以为我要针对她了。”
“当心站队到惠妃那儿去了,你如今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公孙离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但对方是程宁,她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
程宁将剥好的一颗瓜子放进嘴里,道:“不会。”
“不会什么?”
“高鸣是燕京的知府,与旁的知府不一样,但我见过一次,他不是个想攀附权贵的性子,否则在燕京如此多牛鬼蛇神里,他独善其身不了这么久。”
公孙离:“可现在谢氏为首,朝廷的站队都在更新。”
这是实话。
李氏下台,世家树倒猢狲散,现在的朝廷处在一个微妙的节点。
“不能说纯臣就能势大,但是现在大家机会相同,看得是下一个真正崛起的人是谁。”
程宁低声说完,将另一颗剥的完整的瓜子仁倒在公孙离的掌心。
公孙离拢上手掌的刹那,穆地明白了程宁的心思。
“你要我去结交高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