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权旁落在卫宴洲身上,他就带着极大的恶意去揣测卫宴洲。
这个人心狠手辣,黑白不分。
他将程宁囚禁在宫里,不就是为了快意么?
说什么程家谋反,就算程家谋逆,他还不如直接将程宁杀了。
也好过这样的折辱。
而且程宁喝避子汤的事,在朝野上下都算不上秘密。
皇嗣可能从任何一个宫妃的肚子里生出来,都不可能从程宁肚子里。
但是现在,程宁怀孕了??
这比胡蒙率军攻打到城门之下还要令他震惊!
程宁怎么能怀孕,她若是知道她自己怀孕,她要怎么面对卫宴洲?
来日程家若是被处决了,那她生下的就是仇家的孩子。
以程宁的骄傲,她怎么可能肯??
这比杀了她还诛心。
“朕耍她?”卫宴洲冷笑:“你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所以连怀孕这种事,也觉得是朕在耍手段?”
“难道不是?不然你那可笑的避子汤是怎么回事?”
卫宴洲没说话,将他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拽开,靠回了椅背。
他神色冰冷,却也无话可说。
他确实不磊落,让程宁怀孕用了手段,还是在明知她恨自己,不愿意生下子嗣的前提下。
但是.....孩子已经有了不是么?
等满三个月后,他会想办法在不刺激程宁的条件下,一点点告知她。
程家他现在也没有动,只要程风绪安分守己,他可以当这是一场长长的拉锯战。
“卫宴洲,程宁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她向来是个疾恶如仇的人,你用这样的手段,最后会两败俱伤!”
傅佑廷卸下了往日时常挂着的不正经的笑意,显得严肃认真:“她不会接受你这么骗她!”
他搞不懂卫宴洲,为什么事情要做得如此矛盾。
傅佑廷刚刚认可了一点卫宴洲这个人,觉得他或许跟他们所有人想的不一样。
这样的手腕,这样的头脑,未来晋阳在他手上会渐渐崛起也不一定。
可是他又对程宁这样。
是爱么?
有待商榷。
是戏耍么?
也不太像。
他总是看不透,就像程家的事情走向让他始料未及。
但是要将程宁置于这种地步,就是不行。
卫宴洲盯着他看了几眼,笑了:“你究竟是为程宁打抱不平,还是不甘心?”
“你只是不甘心程宁怀了朕的孩子吧。”
“卫宴洲!”傅佑廷勃然大怒:“程宁是个人!你现在的行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就没有他不敢骂的。
卫宴洲倏地沉下脸:“你说什么?”
“狗圈地盘会在地上撒泡尿,你想让程宁生个孩子,就有了往后余生掣肘她的东西了?”
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傅佑廷就是那个意思。
他得知那药包里的是安胎药的时候,肺都要气炸了。
卫宴洲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不用孩子,她余生也只能待在宫里。”卫宴洲阴沉着说:“生下皇嗣,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去你娘的好事!”傅佑廷连军中粗鄙的话都吐出来了:“她在后宫这么久,你见过她真心笑过吗?”
还要困在后宫一辈子,是逼着程宁早点去死么?
“傅佑廷!”卫宴洲爆喝。
“你瞒你的,我要告诉她,她决不能在毫不知情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生下这个孩子!”
傅佑廷转身就走。
既然这个疯子说不通,他就将事情闹大。
“孟歆说她现在经不起刺激,小产都是小事,”卫宴洲穆地出声:“何况这是第一个皇嗣,你知道代表什么么?”
代表一旦公开,宫里宫外所有人都会虎视眈眈。
好的坏的主意,都会打到程宁身上去。
就算幸运的保住了孩子,程宁也会惹上无休止的麻烦。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前,卫宴洲自己都不敢冒险。
傅佑廷脚步一顿。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可怕。
上阵杀敌前,若是战况不好,他就会露出这副表情。
可是程宁不是打战。
他很后悔,应该早点回朝,应该阻止这些的。
“你现在说得好像你有苦衷一样,”傅佑廷指着临华宫的方向,质问:“当初做的时候呢?你想过程宁会受伤吗?”
现在跟他装什么情种,要他相信卫宴洲对程宁用情吗?
放狗屁。
傅佑廷不会信的,卫宴洲这人的手段这么恶劣,他不过是戏耍程宁而已。
但是他确实无法迈出这一步,如果程宁知道之后会有生命危险,那他等于给卫宴洲递了一把刀。
凭什么!
他泄愤般一锤,身旁的一张椅子应声四分五裂。
发出的巨大声响,令王喜担忧不已,敲开了门一角,探头进来:“陛下?”
卫宴洲让他退下。
门重新合上。
他踱步到傅佑廷身边,低睨着人:“你不过是不甘心,但是傅佑廷,程宁我不会放手。”
他们说话的时候,大多是明嘲暗讽,你来我往,少有真心的时候。
可是卫宴洲现在说这话,却无比的认真和严肃。
像警告,也像笃定的宣誓。
“你最好护得住她,”傅佑廷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现在瞒着,总有告知的一日。
那时候要面对的问题,远远没有卫宴洲以为的乐观。
曾经他们都不觉得程宁要用‘护住’这个词来形容,可是辗转到这个地步,她身处在卫宴洲一手构建出来‘地狱’里,
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
“别给我机会,”傅佑廷眸色深深的,深潭不及他半分:“否则我会将她带离燕京,一辈子不回来。”
他说完,打开门,不顾贴在门上差点摔下来的王喜,大步离去。
王喜依旧是那副担忧的眼神:“陛下,没事吧?”
他听到了傅佑廷犹如宣誓一样的威胁,那定然踩在卫宴洲的痛脚上了。
但是卫宴洲并没有生气,只是冷哼:“他若是真有豁出一切的果断,程宁现在也不会在朕手中。”
他并不惧怕这样的威胁。
“去临华宫。”
欧阳曦她们走后,程宁在树下并未挪动。
她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紫荆花的叶子在风中招摇。
若不是偶尔喝一口茶,真像是魂被人招走了
“娘娘,”春华给她添了杯热的:“想什么呢?”
程宁一只手放在小腹上,回神,没看春华:“数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