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小心觑着他的脸色,这个当口,连他也不敢劝。
只得挥手让早准备好的内侍在临华宫内一番搜索。
他怎么会不明白,陛下定然是在后怕呢。
今日若是熹妃娘娘出了任何意外,这满宫上下,恐怕都得将命搭上去。
如今有耐心问责,已经是极大的克制了。
内侍在临华宫上下一通翻找,没一会儿无功而返。
“回陛下,没有可疑,宫女房与太监房都已经搜查过,唯独娘娘的殿里没搜过。”
程宁的殿里。
今夜他夜宿相府,几乎是全燕京都传遍的事。
昨夜程宁还主动问过,问他是不是要离宫。
程宁当时的神情稀疏平常,仿佛随口一问。
难不成,她其实是有意要问?
他差点忘了,程宁是程宁,她不是任何别的女人。
最初入后宫,她几次要求过见程风绪,只是他拦的狠,断了她的念头。
但她是谁,容易认输就不是程宁了。
所以会不会是....她见了谁,听了什么传言?
不,程风绪不会说的,他为了程家,为了他自己,绝不会亲口向程宁承认!
虽然是这么想,可心里也有些不坚定。
卫宴洲看向春华,对方的神情不像装的,是真的不知情。
程宁说要早睡,这本就不寻常。
“搜!”卫宴洲喝:“不准惊扰熹妃,进去搜!”
如果程宁要瞒着满宫出去,势必要伪装,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如果让他发现程宁去了大狱,程风绪——
王喜看见他眼底可怕的杀意,长长地叹息一声。
可内侍进去出来,仍然两手空空:“陛下,什么也没有。”
卫宴洲不想等,他将短刃握在掌心,抬步往外走:“去大狱。”
天边的蓝又深了一些。
即便不用打着宫灯也能看清脚下。
卫宴洲步子很快,太监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因临时起意,大狱这边根本无人通传。
周阔赶来迎接的时候,将将擦去鬓角的冷汗,心里的鼓七上八下。
他方才正在火炉旁,将程宁伪装用的宫女服烧掉。
临华宫的事惊扰了半边天,他原本没有想到想到会这么严重。
卫宴洲竟然从谢府赶了回来!
幸好,幸好在送程宁回去后,她忍着难受,将这套宫女服从身上撕下来给他,要他帮忙烧掉。
那么难受的当口,她竟然都能想到将一切可能的证据毁灭。
“麻烦了,不然查到这衣服,陛下就什么都明白,会连累周大人你。”
彼时程宁气喘吁吁,几乎被汗湿了中衣。
周阔原本以为程宁太过小心了,可不想这才几个时辰,卫宴洲就站在他面前。
“陛下万安。”周阔带头跪倒请安:“不知陛下深夜驾临,是要探哪个犯人的监?”
卫宴洲在他面前站定,垂眸看他:“周爱卿身上好大的烟火味,怎么,升职了也得你堂堂四品在此轮值守夜?”
周阔一惊,不明白这是卫宴洲试探,还是他已经知道了。
只得硬着头皮道:“近来大狱大改,臣恐有差池,偶尔便来看看。”
他应完,卫宴洲许久没有说话。
但是周阔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身上,浓烈的如同在他背上剜了一刀。
几乎让周阔跪不住。
冷汗岑岑,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但是他就算再害怕也得撑着,卫宴洲两手空空来这,说明他没有证据。
只要死咬不认,就不会牵扯到程宁。
不对!
程风绪程将军!
卫宴洲是冲程将军来的!
果然,卫宴洲半晌后绕过他,进了大狱:“将程风绪的牢门打开!”
没人敢拦他,牢门开锁后,卫宴洲直接进了去,一把攥住程风绪拎起来!
然而对方看起来睡得正沉,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似的。
看见卫宴洲,程风绪幽幽转醒:“你来干什么?”
“说,程宁是不是来过!”卫宴洲懒得跟他绕弯,手掐上他的脖颈:“你们说过什么?!”
周阔在门外大惊失色,捏紧了心脏。
“程宁?”程风绪哈哈一笑:“你会让她来见我?”
没想到程风绪直接否认了,又变了脸色:“程宁出事了?”
他这样子,若不是真的没见过程宁,那装的也太像了。
卫宴洲手一松,将他猛地摔在墙上!
一声闷响,程风绪捂着胸口滑下来,吭哧吭哧地喘气,一双眼赤红:“程宁到底怎么了?!”
“你管不着,”卫宴洲狞笑着,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就是在朕手中死了,与你们程家也没有半点关系!”
程宁不知道真相?
不知道就好。
他可以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照料她,也可以暂时不动程风绪。
就当哄她开心了。
“你该死,当年就该死。”程风绪露出阴毒的神情:“我们不该信文妃的。”
文妃两个字出口,王喜大变脸色,忙挥退了周阔一干人。
如同一个火雷突然炸响,周阔脑中轰鸣着转身离开。
文妃?
跟文妃有什么干系?
他不敢问,也不敢想。
卫宴洲蹲下来,嘴角的笑容没有变过,如地狱阎罗:“想死的快一点,是不是?”
提文妃,程风绪也敢!
“你不敢杀我,”程风绪比他更疯狂,像是根本不怕激怒他:“因为程宁,你敢杀死程家任何人吗?”
“朕不敢?”卫宴洲掐住他的脖子,收紧用力:“真以为程宁是你的免死金牌?”
“杀、杀了我、你跟、跟程宁还有可能么?”程风绪不断地疯狂地大笑:“你爱、爱慕她多年,了、了吧?”
只要程家有任何人死在卫宴洲手上,他就会彻底失去将来的所有可能。
“怎、怎么偏偏是、是个情种呢?”程风绪气都喘不匀了,依旧笑的挑衅:“像你、你生母呢!”
‘喀嚓’一声响,程风绪瞪着眼睛,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