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带着谢轻漪,能气程宁一番。
但是程宁气不气他不知道,他快被烦死了。
射中一只猎物谢轻漪就在一旁夸赞一声,一回眸就是她满是崇拜的眼神。
活像他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若是程宁.....她这人向来不服输,只会射中一只比他更有分量的猎物向他炫耀。
......但是如今的程宁的已经拉不开弓了。
谢轻漪还当卫宴洲是体贴关心自己,笑开了花:“臣妾不累的,能陪着陛下打猎,臣妾开心都来不及。”
随便吧,已经招惹了,再叫人送回去,女人家的脸挂不住。
谢轻漪又看了一眼日头,已经移到了头顶。
春日微风浮动,西南角——
突然,一阵马蹄声破空而来。
还未看清人影,西南处一支箭嗖地射出来!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一瞬间,卫宴洲虽然对周遭的变故有敏锐的反应。
几乎在西南角的箭射出的瞬间,他手中的箭也射了出去。
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停了一瞬,竟然传来程宁的嘶吼:“卫宴洲!”
“陛下!”谢轻漪更为惊惧,虽然坐在马上,大张了双臂护在卫宴洲身前。
程宁紧赶慢赶,眼睁睁看着那支箭向卫宴洲飞去,而她相隔太远。
情急之下,她勒停了马,
夺过一旁来不及反应的守卫的弓箭,挽起弓,冲那支箭射过去!
若是以前的程宁,这样看似难办的抢险,于她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凭借她的技艺,当空拦下那支箭羽的可能性极大。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程宁了。
拉动弓箭需要强大的臂力,可她的手腕已毁。
因此那支箭只软绵绵地窜出几十米,就落在一旁的树干上。
程宁眼睁睁看着那支箭朝卫宴洲飞过去——落进了谢轻漪的背上!
‘噗——’谢轻漪呕出一口血,从马上栽下去:“陛下!”
“护驾!护驾!”
“有刺客,所有防卫,西南角!”
那一刻,四周都喧嚣起来,护盾全部守在了卫宴洲身边!
程宁腿一软,竟然不自觉双膝跪地。
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豁然明白谢之云打的是什么算盘。
谢轻漪....果真是颗好用的棋子。
卫宴洲接住下坠的谢轻漪,他心底有些震撼。
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而是因为谢轻漪。
面对没有缘由的情感,他向来能做到无动于衷,任凭对方再痴爱纠缠,也不会有多少触动。
如谢念瑶。
逢场作戏他会,真情实感他没有。
卫宴洲一度也觉得自己冷血无情。
可他没想到谢轻漪会如此果断地为他挡这一箭,几乎犹豫眨眼的瞬间都没有。
守卫圈里一片混乱,厮杀一片。
他将谢轻漪安置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弓。
方才射出那一箭的方位他看得清楚,此刻那人正提着剑,不断想朝他冲过来。
眼里是深切的恨意。
“卫宴洲!你还我父兄,还我李家六十七口男丁的性命!”
是李飘。
她骁勇如奋不顾身的悍匪,眼里只有仇恨,叫嚣着要砍杀卫宴洲。
家仇不报,枉为儿女。
卫宴洲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他搭箭的手很稳,直朝着李飘。
“不要。”程宁大吼:“不要!”
卫宴洲听清了,可他依旧松了手,那支箭直接飞向李飘的胸口。
绝无生还的可能。
不到一刻钟,地上七零八落全是尸体。
程宁从地上爬起来,嘶厉地喊:“留活口!她是被人利用的!”
但是混乱之时,没人听她的。
李飘倒在地上,大眼珠子望着天,不断呼哧吐着鲜血。
程宁绕过卫宴洲,要朝她走去。
手腕被卫宴洲拉住,他的眸里沁着血:“你要向着谁?”
“她是被人利用的,”程宁扫视谢轻漪一眼:“没有他人的帮助,她怎么能顺利混到守卫里面?我让你留她一命的。”
“陛、陛下,咳咳咳——”
谢轻漪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胸前是一个被血浸湿的伤口。
她不断流着眼泪:“臣、臣妾会死吗?”
“不会,朕不会让你死。”
卫宴洲厉喝:“太医呢?!”
王喜刚赶到,见此情景差点吓晕过去。
幸好狩猎处都有太医待命,赶紧着人上前去给谢轻漪看诊。
此时禁军都统来报:“陛下!刺客都已经伏诛,领头的是李氏长女李飘,已经气绝。”
卫宴洲身上的气息又阴鸷又低沉:“李氏女眷全都判为流放,李飘为何在这?”
禁军都统冷汗不断往下掉:“是、是流放途中逃走的,大理寺卿于冕正在追查原因。”
说曹操曹操到,于冕从马上滚下来:“回、回陛下,是微臣不查,底下人怕惊扰陛下,隐瞒李飘逃匿的事实,如今人已经自戕身亡!”
说着,下属拖着一具割破了喉咙的尸首上来。
程宁看去一眼,正是在密林里与谢之云说话的那个。
她一声狞笑:“好一个自戕,是真的自戕,还是有人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于冕一个头两个大:“娘娘这是何意?”
“方才在小树林,我听见谢丞相曾与你这位下属密谈,说的是照计划行事云云。”
“娘娘慎言呐!”谢之云的声音远远传来:“微臣一直在营帐喝茶,怎会与人攀谈?更何况大理寺的人,微臣就更加不识了。”
他往卫宴洲面前一跪,看见谢轻漪的伤,长吁短叹起来:“若是臣参与此事,臣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叫小女弄这一身伤?”
到底是失了先机,人证已死,他只要咬定无关,程宁的帽子就扣不到他的头上。
程宁呵呵一笑:“丞相未免自谦了,惠嫔一伤,陛下心疼,哪还会想到丞相头上去?”
“程宁!”卫宴洲厉喝:“谁会用命来布局?!”
谢之云垂眸弯唇,得逞一笑。
抬眼时又是一副愁苦相:“微臣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熹妃娘娘不必为了从前恩怨,硬是将罪责扣在微臣头上。”
程宁被点着的时候,说话也不会客气。
任凭卫宴洲呵斥也没用:“丞相是打定人都已经死了,没人能查到您那点心思了吧?”
傅佑廷的声音横空出现,站在程宁身边。
他低眉瞥见程宁右手在微微发抖,蹙眉不悦:“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