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玉罗刹应该是个女人。”
顾长生并不是从名字猜测的,而是从他的行为方式。
因为自己忙于教中事物,无暇管孩子,怕他成长为一个败家子,便把亲生儿子偷偷替换出去,把别人的孩子养了二十年——果真养成了一个败家子。
这逻辑有种淡淡的别扭感,若是男人的话,有无数种方法管教孩子,也会有无数种自信把他养好,换个角度来说,像这种西方魔教的教主,应该自信没有人比自己更会教孩子,也没有人比自己更知道如何培养一个下一任罗刹教的教主。
江玉燕伸了个懒腰,腰身柔软,手捂着嘴打个哈欠,见鬼的赌坊,夜里开门和她们作息不符。
“这些人老想着回中原,出了恶人谷野心就膨胀了。”几十年了,西方魔教已根基稳固。
不过教主一死,应该要乱了。
江玉燕脱下衣衫,准备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顾长生是真没想到,江玉燕那威严如教主的气势,不,不对,她本就是教主。
这是陆小凤来这里的原因,却不是唯一一个原因。
陆小凤怔在原地,忽的叹了口气。
方玉飞摇头道:“他只是问了问陆小凤是不是在这里,得知你不在,就离开了。”
“前些日子是在这里。”
“一个多月前有人来银钩赌坊找你。”他说。
细细想来,创建青衣楼,立西方魔教,杀穿了整个江湖,怎么可能是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
他望着街道上的积雪,忽然想起了西门吹雪。
朱停道:“当然是男人的事。”
老板娘火道:“男人的事不就是女人?”
满楼道:“这件事确实很让人吃惊,但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嗯……”
满楼奇怪道:“有多古怪?”
陆小凤已知道那是谁,熟悉而又陌生,自当初京城一别,他都没有再见过面的叶孤城。
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又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么一个人。
靠近关外的地方,也所差无几,银钩赌坊今日又迎来了一个客人,灰色布衣,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眼睛是冰冷的,好像是个死人,又好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那年九月十五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小凤心里忽然焦躁起来,“那个人在哪?”
只是站在身后久了,很习惯装成柔柔弱弱的惹人疼。
江玉燕左顾右盼,“不然嘞,板着脸吓唬你,你会怕吗?”
这让老板娘翻了翻白眼,她怀疑自己男人要被这个四条眉毛的家伙抢走了。
江玉燕面容一肃瞪着她。
独一无二的天外飞仙。
陆小凤道:“叶孤城被从没听说过的人击败了,这件事还不够古怪吗?”
陆小凤愣了一下,“什么人?”
陆小凤没有再说话,因为许多事很不可思议,他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他随手抓了一个人问:“听说陆小凤在这里?”
独一无二的剑客。
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陆小凤很严肃地告诫他小心,因为最清楚罗刹牌真假的人,是朱停,若有人谋夺罗刹教的教主之位,他说不定会有危险。
“你到底碰见什么了?”满楼忍受不了他在自己楼里上蹿下跳,终于问道。
关外苦寒,并不是说说而已。
瞎子本不该燃灯的,满楼偏偏点燃了灯。
陆小凤道:“可和我发现的事比起来,这件事却也算不上古怪。”
方玉飞道:“不知道,他没有留下名字,但是看起来很厉害。”
陆小凤让他详细描述那人的模样,一个灰衣剑客,一个没有带剑的灰衣剑客。
顾长生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满楼问:“什么事?”
一个人并没有带兵器,却有锋锐的剑气,除了西门吹雪,还有谁?
纵然掌中无剑,纵然剑未出鞘,只要他的人站在那里,就会有剑气逼人眉睫。
“跪下。”江玉燕掰开她的手冷冷道。
他忽然站了起来,如果想要解开奥秘,还要回到那里——回到银钩赌坊。
陆小凤道:“月下飞仙。”
赌坊门上挂着的钩子依旧闪闪发亮。
“板起脸给我看看。”顾长生道。
“竟敢对教主无礼……”
送走了陆小凤,朱停坐在太师椅里,悠悠然喝着酒。
京城落雪的时候,陆小凤在朱老板这里,朱老板的老婆还是那么迷人,充满了风韵,只不过陆小凤没有丝毫心情,他把自己和朱停关在屋里,仿佛有什么无比隐秘的事要讨论。
北国还是深秋,寒冷的就已经像腊月一样,浓雾、寒霜、刀锋般的西北风。
老板娘好奇道:“伱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那现在呢?”
满楼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大晚上和你待在黑乎乎的房间里比较奇怪罢了。”
朱停笑了笑,仍旧是平静的模样,望了一会儿陆小凤离去的方向,忽然道:“陆小凤说不定快疯了。”
顾长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不行,太熟了,没法感受那种威严。
好一阵子是多久?
这实在是个模糊的时间。
他的身上没有带着任何兵器,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手里有剑,无论任何人看见他,都会知道,他一定是个剑客。
此时的万梅山庄,应该也满是积雪了。
方玉飞没想到陆小凤还会回来。
朱停很少见陆小凤如此疲倦的模样,他不用猜也知道,陆小凤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而且那个很远的地方环境一定不是很好。
“谁知道,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
陆小凤道:“比你一个瞎子喜欢晚上点灯还要古怪。”
陆小凤道:“这世界上最古怪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却猝不及地被顾长生按在床上,一缕指风弹过,灯烛熄灭,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陆小凤快疯了么?
满楼也是这么认为。
装模作样。
方玉飞问:“你在想什么?”
方玉飞愣了愣,抬头看天上那轮残月,月如弯钩,就像银钩赌坊门口挂着的那个钩子。
飞仙?
陆小凤裹裹衣服,进了银钩赌坊,一切古怪的事,必然有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