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寿宫。
群臣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感觉越发熟悉。
好似当初李都黎要迎娶许云锦之时,也是这般场景。
大红灯笼,金樽玉鼎。
苏靖与卓逸君眼眸有些发酸,看着四周一切。
尽管早知道这一日迟早要来,但等到发生之时,还是不免唏嘘。
“那孩子,如今应当在偏殿置妆了吧?”
“是。”
听到苏靖的问话,卓逸君颔首,而后有些好笑的看着前者:“老爷,你怎的哭丧着脸?”
“莫要胡说。”
苏靖老脸一红,瞪大眼:“这是喜极!”
“是是是。”
“你个老不死的装什么?”
卓逸君惯着他,秦海可不惯着。
此时正坐在二人身边不远处,端起酒杯笑道。
“可惜了,本还想着你家这丫头与我家那小子撮合一下,却不想被李君言截了和。”
“得了吧,你分明知道丫头一直对四殿下没意思。”
苏靖白了他一眼:“你不就看上我苏家那点家底了吗?”
两个年纪加起来快要一百六的老头,此时倒是好似孩童般斗嘴。
说话的功夫,群臣大抵都已经入了座。
偏殿之中,侍女服侍着给苏轻歌上了妆。
铜镜里头好似并非是个人,毕竟但凡是人,总有些
缺点。
只见那镜中唯有一尊天然无瑕的仙子图卷,洁然如雪,清冷不似凡间物。
“时辰到了吗?”
苏轻歌脖颈好似天鹅般微微抬起,问道。
“是。”
那侍女看得有些发痴。
到底是只有李大人才能配得上的姑娘,绝美无双。
不知今日成婚之后,皇城内有多少公子哥,便要就此悲愤欲绝了。
一念至此,回过神来,几人搀扶着盖上面纱的苏轻歌缓步而出,到了天寿宫内。
此时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只是现身的一瞬,奢靡绝艳的天寿宫似是都低了一头。
李道吾倚在不远处的位子上,一只手敲着桌面,脸上看不清情绪。
“这小子,还不来?”
卓逸君看着大殿之外,皱起眉头。
苏靖闻言,也顺着看去。
确实,此时已是辰时近半,李君言却仍旧不曾现身。
“再等等看,陛下也不曾到,他或许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正在说话的功夫,便看见李玄武与公孙皇后并肩而入。
若是说此时与李都黎娶亲时有何不同,最大一处,便是天寿宫中不安置龙椅。
取而代之的,则是民间一般的高堂椅。
李玄武与公孙皇后对视一眼,分左右坐下。
“这小子……”
落
座一瞬间,李玄武也发觉不见李君言身影,发出与卓逸君一般的笑骂:“莫非是太激动,睡过了?”
“那孩子不会犯这般蠢事的……”
而此时,群臣也反应过来。
对啊,陛下与皇后,还有新娘子都已然到了,那位新郎官人呢?
殿内一时间有些窃窃私语。
“听闻李大人昨夜去了四殿下的千灯会,回程途中,被许将军带走了……”
“什么?”
“莫非是被许将军扣下了?”
“说不准,诸君莫非不见当初太……二殿下禁足后,陛下也曾有意将许将军许配给李大人,当时许将军可没有拒绝,听闻他二人可是还有一份婚约在身的……”
“这可麻烦了……不承想李大人还有这般一段风流韵事。”
“若是李大人真与许将军走了,只怕苏国公要暴跳如雷吧?”
风言风语一时起后,便是渐然放大。
话音不觉传入苏靖耳中,皱起眉头。
“一个个都是些长舌妇,偏生只会背后嚼舌根!”
“今日是轻歌大婚,莫要生事。”
好在卓逸君及时拦住。
正当众人说话的功夫,一道笑声便从殿外传来。
“看起来,是臣来迟了。”
话音落下,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身麒麟服的李君言阔
步从殿外而来。
径直走到苏轻歌身侧:“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久等了。”
苏轻歌闻言淡笑:“什么事值得你大婚之日还要分心处理?”
旁人的风言风语,自然不在她耳中。
在场所有人中,她便是对李君言最为信任的几人之一。
“可是让新娘子好等。”
李玄武见状笑道。
而后清了清嗓子。
“李卿,今日是你成婚之日,朕先前答应你,与皇后一同为你坐高堂,如今便占你个便宜,以尔父自称了。”
“今日你我,没有君臣,为一日父子。”
“是,臣……孩儿,多谢爹,娘。”
李君言虽然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也就照做了。
唯有杜不明,公孙有疑,苏家父女还有守在殿外的程擒虎才明白,李玄武有些苦衷。
昨夜程博宇威胁之事,寒烟阁那几位与苏靖都已经知晓。
今日是没法子让他们相认,但李玄武与公孙皇后盼了这般久,自然难以抑制。
索性也就借着玩笑,说了说心里话。
这才有了如此荒唐的一幕。
“一拜天地!”
话音落下,礼官念了些有的没的,大体贺新人的话,随后便入了章程。
李君言看向苏轻歌。
后者向来只是喜
爱淡妆,如今朱唇浓艳,凤冠霞帔,美艳至极,李君言一时间也有些发愣。
而后笑了笑,与苏轻歌一并朝着殿外跪下,磕头。
“二拜高堂。”
闻言,二人又转而面向李玄武二人,跪下,再磕一个。
“奉茶。”
李君言搀扶着苏轻歌起身,接过边上太监递来的茶杯,缓步朝着两人走去。
说起来众人也觉得颇有意思。
皇宫内大婚,却用着民间的礼仪,虽然怪异,却莫名的有些热闹味道。
“陛……爹,娘,喝茶。”
二人跪下,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闻言,公孙皇后好不容易坚持至此的伪装,险些破裂。
嘴唇微微一颤,忍不住吐出一个字。
“欸……”
话音出口,这才察觉自己失言。
好在李玄武先前的话也算做了铺垫,此时众人也并未察觉公孙皇后的异样。
倒是知晓真相的几人,光看着,便一阵心口发酸。
那孩子就在公孙皇后跟前,毕恭毕敬叫着娘。
她却不能相认。
只可当做闹剧般演下去。
“娘娘……这些年应当很累了。”
程擒虎眼神有些迷蒙,叹了口气,倚靠在殿外大柱上。
将酒囊高举过头,正对日光。
“李大人,你也算了了她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