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黎王真有一种自己要死的感觉。
好在千钧一发,有人将其扑倒在地,那火药也在他边上不过三尺炸开!
虽然一瞬间将黎王的半边脸烧的焦黑,但终究不曾伤及性命。
李君言!
又是这李君言!
黎王捂着半边脸不住狂吼。
今日本该是他得胜坐上那位置的日子,却三番四次被这畜生阻拦!
但此时显然已经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可能。
先前扑倒他的参将见状,令身边之人举起大旗,疯狂摇晃。
“撤!”
数枚大旗摆动间,这个消息总算传到全军上下。
如今再继续往前闯,手下这些人不知道有几人能活着到达宫中。
陷阵营是黎王的老班底,不能在此处打没。
随后便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中,渐次退出长青街。
李君言见状,却也不打算就这么放着对面离开。
于是大吼一声:“许云锦!”
“是!”
“调集火铳队,追!”
黎王一时间中了陷阱,才导致今日局面。
看着狼狈,实际上余力仍在。
若是让他这般好生撤离,来日重整旗鼓或是等到援军前来,又是一场麻烦。
更何况,做事做绝,一向是李君言所信奉之理。
“是!”
许云锦应和道。
而后起身汇集虎威军中火铳一部,追着陷阵营后方便厮杀而去。
这般疯狗似的作风,自然也让黎王难堪不已。
本就损失惨重的陷阵营,在撤离出城门一路上,留下殿后的八百人以造成虎威军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全军覆没。
眼看着黎王之人被打出城门,李君言这才放弃追杀。
将许云锦拦住,让虎威军守住阵线,重整城门,顺带着将伤亡汇总。
做完这些安排,李君言爬上城楼,看着黎王并未有心思设下埋伏,一口气带着陷阵营后退十里外驻军,这才松了口气。
眼下的局面,算是勉强过去了。
此时连日来的疲倦,在松懈之后骤然涌出,让他险些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好在及时赶来的许云锦将其扶住,令手下人拿来些饮水,让李君言饮下之后,这才舒服了些。
“多谢,情况如何?”
李君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放下水囊,抬起眼苦笑着问道。
“伤亡有些严重。”
许云锦也叹了口气。
指着几人脚下。
“你也看到了,城墙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黎王还陈兵十里外虎视眈眈,若是不能及时修缮,只怕下一次攻城,就会
彻底崩溃。”
“这一战杀敌大概两千七百余人,我们的情况也颇惨……在你到来前,守城的西镇军几乎全军覆没,一千虎威军死伤过半,兵马司也栽了四百多人。”
“连带着还有参将六人,一名副将,奋威将军唐浩,征虏将军薛然等,光是五品上的武将,就阵亡了七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云锦自己的眉眼都在忍不住抽出。
这伤亡的七名武将之中,有三人是她的麾下,带来的三千虎威军,这一战后,也只剩下一千多人,其中大多如今还带着伤。
这都是她好不容易拉起的本钱。
心中如何想暂且不说,看黎王的样子,只怕是还有援军,否则仅剩下这么点人,他早该滚回黎安城。
如今还敢在城外驻军扎营,定然是要等着援军前来,再度强攻。
李君言深吸一口气:“我晓得了,你与方林协调一下,尽快将城墙修复。”
“之后该如何做?”
许云锦总算问出她最在意的问题。
城里的人就这么点,这一战几乎底牌尽出,黎王的援军不知道何时会到。
就算现在想召集各方勤王,也来不及了,就算是通知郑书意,让其彻底放弃北境边防前来,也很难赶上。
他们没有本钱再打一次。
但李君言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修缮此地就是了。”
良久之后,这才站起身说道。
放眼而去,城内城外,尽是满眼尸骸,血流成河,至今未干。
可以想见,昨夜一战究竟惨烈到何种程度。
这个回答,许云锦并不意外。
李君言大概有了想法,但如今还不是说出的好时候。
索性也不再追问。
而后便看李君言翻身上马,朝着宫中前去。
“你先替我看好此处,黎王一时半会不会有胆子再来,其余的事情,你自行处置。”
“你呢?要去何处?”
“我得进宫报个信。”
李君言头也不回,背影在鱼白下渐渐消失。
许云锦无奈叹了口气。
毕竟疲惫,李君言这一次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这才来到了宫门之外。
而此时驻守在此的人,皆是些他不曾认识之人。
一个个身穿与千牛卫相似的银甲,唯独胸甲上不曾有牛头刻印,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烈火图纹。
看来与自己所想的情况相差无几。
昨夜确实有人试图潜入宫内。
原本应该在这里的兵马司之人,想来……也当凶多吉少了。
就
算参与过西征,但李君言也是头一次看到这般惨烈的伤亡,头疼不已。
“李大人。”
看守之人认出李君言的身份,上前行礼。
“你们是何人?”
“大周天策府军,李大人,诸位在天寿宫等候您多时了,请随属下来。”
那人颇为恭敬道。
李君言微微眯起眼睛。
想来这应当便是李道吾的那位底牌,如此说来,这一次捧他上位的想法,也算是成了大半。
自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剩下的,便只有交给李道吾自己了。
一念至此,李君言微微颔首,跟着那人走入天寿宫之中。
此时的殿内寂静至极。
无数目光落在一身狼狈的李君言身上。
苏轻歌眼眸震颤,看着那少年身上数不尽的血痕。
无论是殿后拖到许云锦疏散长青街百姓,还是之后的混战,李君言都受了些许伤势。
一代文臣,如今看着好似被血污掩埋的人一般。
李君言一言不发,走到台阶之下,而后单膝跪在李玄武面前。
“陛下,先前情况紧急,臣不曾与陛下商议,自作主张,前来认罪。”
“托陛下与娘娘鸿福,黎王叛军夜袭皇城,如今已被暂时打退。”
“臣之事已尽,请陛下赐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