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言？”
突然出现的李君言一时间让几乎所有人措手不及。
本应该在大天牢被重重看守的罪人，如何就能出现在这里？
还找到了程擒虎的脑袋？
邢宽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作响。
心中了然，完了。
而在李君言掀开黑布，露出下方血淋淋的首级之时，朝堂之中更是一阵反胃作呕的声音。
果然是张安国的首级不假。
好在李玄武纵横半生，什么惨不忍睹的尸首没能见过？
片刻稳住心神。
可其余之人便没有这般底气，殿内顿时臭气冲天。
好不容易等到声音平息，一人才站出来指着李君言问道。
“大胆李君言，陛下囚你于大天牢之中，你如何敢私自离开？！”
“还拿着张大人的首级，莫非你便是袭杀的贼人？！”
说话之人，正是原都察院御史，现皇城监御史常在。
邢宽的事情，本来已经无力回天。
但此时李君言的出现，好似是给了他一个借口。
邢宽闻言，眼睛刹那一亮，于是也跟着说道。
“不错！”
“本官掌管大理寺，手下精明强将无数，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何时离开大天牢，竟这般短便找到了张大人的首级？蹊跷
过甚！只怕是自行杀了张大人，反倒请功！”
“请功？”
李君言忽然说道。
“大理寺有多少人，里头的人有什么能耐，我比你清楚得多，到现在不知道个因果，不过是你无能罢了！如今何敢有脸说话？”
“再说本官杀了张大人？更是无稽之谈！邢大人与常大人都是太子门下，我身手如何，你二人怎会不晓得？”
“别说是身长九尺，除了屁股便是腰的张大人，就是放一条恶犬，本官也未必能打赢。”
说到这里，李君言不由得苦笑。
这话说起来似乎挺扎心的……
“那你为何……”
可显然，二人并不打算接受这一点，仍然要追问。
却被李玄武打断。
只见后者坐直身子，低头看向二人。
“是朕的安排。”
“邢宽，常在，你二人接手大理寺与皇城监御史以来，不仅无功，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以往在李卿治下，风平浪静，你二人不过上位三日，便整出这许多事情来，一个二个，皆是尸位素餐！”
“朕要你们这般人，有何用处？！”
“昨夜张安国死讯传出，朕便让人于大天牢之中找到李卿，令其查案。对于你们二人，朕……已经死心了。”
说
着，李玄武摆手叫来太监。
“传朕的旨意，大理寺太常卿邢宽，行事碌碌无为，沽名钓誉，以伤皇城百姓，撤去官职，令其回乡，此生不可入皇城一步！”
“皇城监御史常在，与邢宽蛇鼠一窝，同样庸才不堪，念在到底无过，贬为南府教谕司舍人。”
话音落下，二人顿时瘫倒在地。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清楚明白。
二人看着接手了李君言留下的肥差，实际上不过是李君言与李玄武二人棋局之中，早早定下的弃子！
早在上任当天，便已经注定了要成为李君言重返朝堂的垫脚石！
不仅如此，一夜之间找到大理寺也无能为力的张安国首级，这般能力，必然得到李玄武力保。
群臣就算怀疑他与越狱有关，此时并无证据，也再没有弹劾的理由。
打击异己，巩固位置。
好一招以退为进，一箭双雕！
李君言冷笑看向二人。
便是常在此时也懵了，看着李君言的眼神中满是惧怕。
他哆哆嗦嗦半天不肯为邢宽说话，却没防住最后一招。
所谓教谕司舍人，便是官府学堂的老师。
按理来说虽然品级低，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差事。
可南州府是什么地方？偏远蛮荒之地
，蛇虫毒瘴，直到如今还有不少流寇犯乱。
去那里做教谕司舍人？
常在这个小胳膊小腿的，这辈子都别想能活着回来。
这下场，可比死，还要让人苦痛万分！
但二人早已没有谈话的条件。
李都黎已经因为天寿宫一事，被送回东宫软禁，二人的靠山此时自顾不暇，别说护着他们了。
眼下，已成定局。
只能被千牛卫拖着，离开朝堂。
李君言……
直到离开，二人眼中依旧弥漫惊惧。
大概只是觉得，这辈子与这么个人作对，是生来最错之事。
“李卿，做的不错。”
“多谢陛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朝堂，确实一时半会儿没法缺了你。”
李玄武无奈苦笑道。
而后目光异样好奇的落在李君言身上。
虽然二人的计划极为顺利，但张安国的死，却在他意料之外。
下意识便觉得是李君言自己所为。
但这念头一出现，便被打破。
毕竟昨日朝堂争端，张安国怀疑李君言与突厥人有私情，大加斥责。
此时身死，自然便会有人怀疑李君言心中有鬼，索性灭口。
以李君言的性子，如何会将自己放在这般地步？
一念至此，李玄武摆手说道
。
“前些日子之事，是朕一时思虑不周，动了气性，望你莫要记恨在心，今日官复原职，一应印信皆回手中，日后为大周用命。”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不已。
李玄武……居然道歉了？
这人的性子，他们还不了解吗？
天下从前往后数，能让李玄武道歉的人，不过公孙皇后一个！
哪怕是开国之时，身陷囹圄，敌军令其投降便能饶命，却也被李玄武干脆拒绝，带着身边仅剩十人，于万人阵中杀穿来回。
于此还不解气，便亲手枭了说话那人的首级，悬在大纛之上，以震群雄。
便是这样一个人，便会对李君言退让？！
“当日臣也是上了气性，一时心急，不意触怒陛下，微臣之罪！”
“今日复归，臣李君言谢主隆恩！定不负陛下信重！”
李君言磕头道。
心中却冷笑不已。
还没完呢。
而后抬起头看向李玄武。
“陛下，这首级虽然找到了，但那贼人却未曾落网。”
“李卿有何说法？”
“昨夜臣得了号令，与千牛卫暗中前往，正遇上贼人逃窜，交手之中，动作呆滞，木偶般僵硬，不似有神智之人，但有一点，身手颇为了得。”
“臣怀疑……是江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