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言的手不由颤抖。
将账册递给谢安。
“李大人,你这是?”
谢安也察觉到了不对,赶忙问道。
却听李君言声音颤抖着,问道:“谢大人……这些个名字,是何意思?”
谢安皱起眉头,解释道:“李大人所看这一页所载,皆是皇城之中商贾。据老朽算筹,账目上所缺的数额,便是经由这些人手中分散离开,而后送往城外,最后落入黎王手中。”
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想,终究落实。
李君言不敢再看那账册一眼。
为何李万金会卷入这些事里头来?
他始终不明白,自家养父不过一个卖酒的商贾,就算生意之中得罪了仇家,也不至于让太子如此在意。
竟让手下人安排陷害,斩草除根,甚至连冤死李万金的刑部处事郎张涵,也被暗杀。
一个商人,何德何能有如此待遇?
但若是卷入黎王私兵一案,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原来这才是他必须要死的缘由!
“李大人,你可还好?”
谢安看着李君言越发漆黑的脸色,不由问道。
但只得了后者一句简单回答。
见他将账册收回怀中,往山下走去:“走。”
过往是非,等他回到皇城,
定然便能有个定论。
剩下二人不知如何,但也明白此时不是多问的好时候,便跟在李君言身后下山。
正走了没两步,耳边忽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无尽火光绵延成线,一路遥遥朝着这头而来!
这是……
李君言皱起眉头,凝神看去,随后深吸一口气。
“麻烦大了……”
另一头,常镇令胡南宗望着身前披着铁甲,纵马在前的骧宜将军朱镇,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本是黎王党人,分封在此,便是为了看住陈家老宅。
可就在三个时辰之前,自己安插在附近之人尽数晕厥,陈家老宅被毁。
胡南宗自然明白,有人闯入,于是封锁城门,在常镇内搜捕潜入者,却无果。
不过陈家老宅荒废了十余年,就算毁了,也未必是件大事。
本想着将此事草草压过,却不料朱镇前来,递上太子口谕。
这朱镇有如今地位,倒也并非白来,只是听胡南宗说了些许,便想到什么,径往西城门查看。
攀越索无声,但要越过城墙,钩爪必然在墙面留下印痕。
这点痕迹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当下明白几人往西逃走。
而西边七峰山乱葬岗,便是当初埋葬陈建斌残尸
之地。
朱镇此来,带了本部兵马六十人,与胡南宗在城内守备汇合,一并开往七峰山。
“有人影!”
火把照耀之下,朱镇眼眸一亮,果然从树杈阴影之下,看到了几道人影立在荒坟边上。
距离不过千百来米!
登时大喜,率军径直冲杀而去!
在来之前,李都黎吩咐过,不要活口!
“走!”
被发现的几人,正是李君言等。
只听他沉声一喝,从怀中掣出面具戴上,随后转身钻入雾中。
顾引桥二人也一样做法,跟在他身后狂奔而去。
但七峰山上本就荒芜,少有遮挡,利于马行。
三人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谢安更是垂老残躯,如今还要以步足与快马相比,自然是难以得逞。
只能来回绕路,企图拉开位置。
但后头朱镇的兵马眼瞅着越发接近。
顾引桥压着声音:“你们且先走,我拖住!”
说着抽出短刀便要回身。
“别傻了!”
好在被李君言拦住,怒吼道:“后方之人身着铁甲,显然是边军!”
“一个常镇,不过县级城池,如何有这般精锐之人?那些人是太子或者黎王手下!”
李君言想得清楚。
如果只是常
镇的兵马,未必没有机会一搏。
可若是黎王或者太子的人,便麻烦了。
刘宗衡已经反叛,谁也不知道后头的人手中有没有火铳。
如果有,就算是顾引桥,也只有送死的份!
李君言不能赌。
“那当如何?莫非就眼睁睁看着被追上?那人前来灭口,搏一搏或有生机,若是这般下去,唯有一死!”
“我何曾不知?!”
李君言皱起眉头。
李都黎应当已经看出自己的把戏,明白皇城外的尸首并非他。
但即便如此,为何就能确定自己等人在常镇之中?
这其中有鬼。
可就算李君言知道,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后方追兵皆是善战兵甲。
反观自己三人,顾引桥单人实力不逊于对方,可毕竟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
更诓论李君言本身便没什么战力,还得加上个老弱病残占了仨的谢安。
深吸一口气,李君言取出最后两枚玉瓶,再将一柄火铳交给顾引桥。
“太子只知道我还活着,却不知道你们二人,引桥,你可拿着火铳先保谢大人离开!”
“你要如何?!”
“我虽武艺不如你,但论起以少战多,我比你擅长!放心,无事!再如何
,也比全军没在此处好!总要有人回皇城寻程擒虎!”
顾引桥将信将疑看着他。
但也明白李君言说得不错。
这家伙虽然并无武力,但一手医毒之术,世间难觅敌手!
“千万小心,若我知你身死,便不要这公道,也杀入东宫,屠了李都黎,祭你之灵!”
顾引桥难得多说了几句话,却仍旧杀意森然。
李君言只得苦笑,随即转身。
“晓得了!你们前往皇城后,且在城外洞中等着,让方林将账册交给程将军,他自知道如何做!”
“放心便是!”
顾引桥最后看了他一眼,带着谢安马不停蹄离开。
谢安回头,望着那道低下身子,用火折将四周点燃后,立于火光之中的身影,顿时一愣。
“李大人,多谢。”
随后耳边再不闻其声,只被焚天般的烈火之声吞没。
李君言站在火光之中,冷眼望着追杀而来的诸人,缓缓打开玉瓶。
苦笑道:“早知道要玩命,就多带一点了。”
随后仰望夜空之云。
大概是天不葬他,倒正巧风向东南!
李君言一咬牙,将其中一枚玉瓶之中的药粉泼下,撒入火中!
“来!”
“倒让我看看,今日鹿死谁手!”